算算时间,圣奥茨特的社交季该结束了。我把汤倒入餐盘,端到餐台,然后坐上高脚凳,索菲亚换下外套,露出丝绸衬衫裙,包裹住优美的身材曲线,她坐在我对面,指挥着罗德夫先生把新鲜食材放进冷藏室。
汤还冒着热气,其实我没有什么胃口,早上为了及早送还舒宾太太的玻璃盘,我一次性吃了太多的布列塔尼酥饼,但看着索菲亚期待的表情,我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咽下去。
“好吃吗?”索菲亚兴冲冲地询问。
我连忙咽下一口,舌头上还有厚重的奶味:“和以前的味道一样。”甜与咸交融,带给味蕾充盈的满足感。
“你喜欢就好。”索菲亚比吃到美食的我看上去更加满足,她伸出,拨了拨我垂落耳边的发丝,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今天去学校了吗?和殿下一起。”
我吞下一大口汤,蘑菇还没来得及嚼碎,余光略过罗德夫先生,他正把一箱迷迭香塞进控温室。
“嗯。”我无视嗓子处的哽噎,抬起头绽出笑容:“学院里今天有课,你知道吗?索菲亚,我上了生物课和文学课,我还遇到一个同桌,米哈伊洛夫家族的艾勒,我想,我们会成为好朋友,虽然这个学期不剩几天了,但我还是很高兴。”
我越说越开心,没能人比索菲亚更适合分享这份喜悦了,我激动地前倾,迫不及待地把快乐传递给索菲亚。
“是吗?可是···”索菲亚震惊地瞪大了眼眸,随后很快露出几分低落。“总有人试图伤害你,我的宝贝,那些人还没有被抓住,我不得不担心你······”
她的眉眼蒙上一层忧郁,那股沉重的郁气让她看上去无助极了。
我的兴奋被冻结在这份难以言喻的注视里,我噎住了一般费力地吞咽着,尽管嘴巴里什么都没有。
“弗拉基米尔允许了,他说我可以去学院了,下个学期也是···”声音越来越低,我盯着蘑菇汤,我搞不懂自己怎么会把他拖出来做挡箭牌,好像是肌肉反射习惯性的举动。
一声抽气,随后是叹息。
“弗洛夏。”索菲亚极为无奈地叫我,我不能再盯着热气全无的蘑菇汤:“我相信巴甫契特会保护好你,你也会注意安全,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对吗?”
索菲亚让步了,她屈服于对孩子的爱,即使她仍然无法完全开怀。
我重新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放心,索菲亚,我会很小心,我发誓。”我一字一句做出保证,希望我能让索菲亚感到安心,我就差没有举手发誓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我一板一眼的样子惹得索菲亚用嗔怪的口气,无可奈何的抱怨,“快吃吧。”她催促我,边抽出纸巾帮我擦了擦嘴角。
汤冷得很快,还剩一半时,就已经失去了温度,冷掉的奶油表面是半凝固的状态。“索菲亚,我忘了说吗?我请求弗拉基米尔,他同意了,我是指婚约,与罗曼诺夫的婚约延迟了,能够推后到三年后。”我搅动凝结的表层,淡淡地说道。
原本,我的情绪应该更加激昂,但就像是下坠的失重感,让我很难提起兴致,我潜意识里觉得索菲亚不会喜欢这个消息。
anything that can go wrong will go wrong.奇妙的墨菲定律,果不其然应验了,索菲亚的温柔凝固在嘴角,我不忍面对的低下头,装作认真地品尝美味。
“弗洛夏。”她平静的语气里凝聚着看不见的风暴,似乎是相当的疑惑不解,又或是气愤到顶点,她僵硬地吐出一句:“为什么?”
我艰难地咽下奶腥味越发厚重的蘑菇汤,故作轻松地晃了晃汤匙:“怎么了吗?”
头顶传来索菲亚不可置信地冷笑:“为什么不和我们商量就私自决定,弗洛夏,你应该提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她的指责比这碗变难喝的汤更难下咽,我抬起眸子,突然感到厌倦,这股厌倦感让我张张嘴,不想再继续说什么。
气氛僵持住了,罗德夫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退出了屋内,我的沉默让氛围更加窒息,我看见索菲亚飞快地别过脸,她胸前上上下下起伏,被我气得不轻的样子。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改变,但我也说不出好坏,大概这就是青春叛逆期吧,我也有自己难以解释的小情绪。
在这方面,索菲亚拥有不少的经验,她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你这是在发脾气吗?”索菲亚深呼吸一口气,双臂搁在台面上,她向我靠近,放低了声音,努力平复情绪。
汤匙划过浓稠的汤底,我捏着金属长柄,压迫肺部给我足够的氧气,我用力地呼气,这样才能冲开声带发出声音。
“没有,索菲亚,我的年纪太小了,根本没有能力进入一段婚姻。我是说,即使那只是订婚。”
我的话引发了更持久的沉默,索菲亚脸色并不好看,但她不想与我发生争执,她的神色几经变幻,最后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的手轻轻盖上我的手背:“好吧,如果经过了巴甫契特的允许,那就如你所愿。”
“只是,希望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先告知我一声。”索菲亚接着说:“你是马尔金的弗洛夏,这一点就算你长大成人都不会改变,不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的 baby girl,我的弗洛夏,你明白了吗?”
我大约实在是任性过了头,也可能是油腻的奶油给肠胃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我感到一阵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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