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梦想吧,弗洛夏,告诉我吧。”不耐烦的口气,他只维持最基本的礼仪,连一个问题也算不上。
不得不承认,幼稚园难度的问题让我的大脑处理器过载,我呼出一口气,在夜空下是透明的白色,温度正缓慢降低,库夫怀尔德日间灿烂暖阳下梦幻的氛围随着黑夜降下帷幕,昏暗的路灯下,目力所及的远处,房屋的尖顶,狭长巷道隐隐绰绰的阴森。
“谁都会有吧,梦想。”手指很快变得冰凉,哈一口热气,迅速消散,“我的梦想是······与家人们一起幸福地过一生。”
我放弃继续折磨大脑,向诚实妥协,我不是没有思考过一些了不起的梦想,但那些对于我不是梦想,一个梦还差不多。
“那你一辈子都不结婚吗?弗洛夏 sister,看不出就算没有受洗,你们瓦斯列耶夫家族的人依然是虔诚的信徒。”弗拉基米尔在生气,可他的声音偏偏轻柔,这让他看上去更加恐怖。
我向旁边退了一步,现在我们中间隔了一块砖,这条路很长,肉眼还看不到街道尽头。
“爱人也是家人。”我并不觉得女孩子一定要嫁人,更没有所谓“完整”一生的说法——必须嫁给心爱的人,然后结婚生子。
几乎每日都战战兢兢地在人生索道上维持平衡的我,传统婚育观对我而言过于陈词滥调,婚姻对于女孩子们来说就像草莓,那只是一种水果,你可以选择品尝它,你也可以轻松地无视它,毕竟它从不是不可或缺的,少了它也不会怎样。
弗拉基米尔配合我慢吞吞的脚步,他步伐的频率缓慢,朝我的方向偏移。“爱人······”弗拉基米尔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神奇地被安抚下来,他嘀咕着爱人两个字,嚼碎在唇齿间。“ 你想拥有爱情吗?”
这下,我觉得自己的猜测成真了,弗拉基米尔才不是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他很可能是人格分裂症患者!
态度前后变化极大,一会笑容满面,一下子压抑刻薄,几秒钟就像换了一个人,我不断为人格分裂加上筹码,好莱坞电影中人格自相残杀的血腥画面使我心惊胆战地继续向旁边移动,就算不是人格分裂,弗拉基米尔一定不正常。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对方是一个可靠的好人。”我加重可靠两个字,小心地不再刺激精神状况不稳定的弗拉基米尔。
他不容许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开,明目张胆地向我这边压下来。
“学识,外貌,出身,人品,你的标准太宽泛了,可靠与否没有具体的衡量数据。”弗拉基米尔反驳道,他歪着头,从容地找出漏洞。
我无力地沉默,在世俗的评价体系中,无论用哪套标准,弗拉基米尔都是站在人类金字塔顶端的家伙,虽然很气馁,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就算他有着性格差劲,为人专zhuan制霸道这些只有我一个人如此认为的缺陷,事实上,他从来不会是被挑选的人,没人有那个资格。
而我,显然是被挑选的可怜虫,当然也是外人眼中的“过于幸运到无言以对的灰姑娘。”,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那就······选择喜欢的人,嫁给爱情就好了。”
我自认为找到的答案无懈可击,爱情终归无解,不能用任何标准去衡量判断。但我没有想到这个回答在弗拉基米尔看来仍然相当拙劣。
他先是“哼——”了一声,“爱情?你是说被肉rou体欲望相伴相生的感情?”他夸张的讥讽足以铺天盖地,
“粗俗的,刺激的沉浸在原始欲望中缠绵,嬉戏,许下自以为牢不可破的伟大誓言,接着新鲜感褪去疲惫和倦怠将甜蜜化成不再美好的腻味,争吵,矛盾开始频繁,眼泪与控诉,接下来轮到逃避与冷暴力,酒精和无休止的哭诉成为这段爱情的休止符···誓言呢?陷入浅薄的感官刺激的人类怎么会履行诺言,爱情也不是独一无二非他不可的珍贵东西,无缝连接也算不得稀奇,假装忧伤擦干眼泪的空隙大约几秒钟,甚至上段爱情的残骸也能作为新爱情的谈资与养分,获得下一位伴侣的怜悯与疼惜。”
弗拉基米尔刻薄地评价,月色比阳光更能让一切伪装无所遁形,他阴晦地露出毒牙,性格里最具有攻击性的狠厉暴露出来。
我感受着真实那并不圆润的弧度,他说得不错,可不全是那样,“开始爱情的时候,不总是要求一个完美的结局,就算是青春期不懂事的少年少女们都知道 happy ending 是故事中才存在的东西,你说得对,可能只是多巴胺催生的一次心动,一个无法从对方那里收回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意,或许会开启一场短暂的爱情,然后分开,那又怎么样,有过喜悦与悲伤已经足够,虽然不可避免地希望遇到的人会是真命天子,但可能性太小,永远真诚善良,永远期待美好爱情,在等待中成长,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变成一个更优秀的成年人,这是他们的权利!”
我低头,看着自己踩在崎岖的石板路上,不想妥协的心情,声音不自觉越来越大,背离人群,道路愈发狭窄起来,弗拉基米尔紧挨着我的肩膀,另半边身体差不多要贴上旁边粗粝的灰墙。
“爱情不过是被自身欲望掌控的人一个可笑的借口,追求,占有,陷入虚无的感官体验中,露出嫉妒,猜疑,背叛,恶毒的丑陋模样,人性就是这样,弗洛夏,爱情里没人会与你玩纯真的精神游戏,他们的诺言也是一时头脑发热抛却理性被直接的激素控制下的产物,最后会将他们变成擅长谎言与欺瞒的伪君子,人性如此,爱情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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