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切安德廖沙可能一无所知吗?除非他不是安德廖沙了,尤拉别开了眼,他不想看到这让他有些难受的一幕。
只有一个人没有受到影响。“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你是在自找罪受吗?”阿纳斯塔西娅一半责怪,一半心软,她担忧地看着脸色惨白的安德廖沙。
她不放心地伸出手,靠近了安德廖沙的额头,当她的手指擦过他的发丝时,他像是发觉到什么似的微微偏头。
阿纳斯塔西娅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地收回手,她自如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可另一个人仿佛不能忍受地出声:“你是安德廖沙的未婚妻吗?我怎么不知道。”尤拉与她四目相对,他的下巴抵在膝盖上,满满的嘲弄一点也不隐藏。
他已经受够了这出闹剧,阿纳斯塔西娅再怎么自讨苦吃也与他无关,他不能忍受的是星星坠落凡尘沾满尘土,是圆润鲜艳的红苹果从内部腐烂,或是雪花融化变成路边的黑色污泥。
如果某一天他变成了这种模样,希望有人无所谓是谁能干脆利落地给他一枪,即使是失血过多,心脏破个洞,伴随着宛如酷刑般的痛苦死去,他也会无比感激那个家伙。
“尤拉,别吵,我的耳朵疼。”安德廖沙阻止战火蔓延,阿纳斯塔西娅的反击正蠢蠢欲动,让人他们两个人继续争吵,只会一个泪水涟涟,另一个脸红脖子粗。
阿列克谢急忙从一旁递上一整个鲜艳的大苹果,尤拉不满地小声嘟囔,“不公平,只说我一个人······”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引发小小的骚动,阿列克谢反应灵敏,立刻朝门口望去。不久,卡斯辛基家的管家神态自然地走进来,可细看之下,他的步伐匆忙许多。
“伊芙洛西尼亚小姐不见踪影,马尔金家的人没有找到,正向我们寻求帮助。”管家谨慎地没有使用\'失踪\',这个词意味着事态严重。
阿列克谢迅速转头去看安德廖沙,他整个人几乎蓄势待发地准备起身,但却被另一股力量死死克制住了,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可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而僵硬。
我们沉默地望向彼此,再看看煎熬中的安德廖沙,长满尖刺的枝条沿着\'我们\'之间的缝隙疯长,裂痕在静谧难耐中悄悄扩大。
阿纳斯塔西娅在无言的静默里放下了骨瓷杯,过了一会儿,她放轻了呼吸,将叹息化为唇角习惯性微笑。
尤拉思索一会,也放松下来,“别担心,弗洛夏小姐不会更安全了。”能在安保严格的沃亚伯特维尔皇宫酒店失去踪迹,凭借一个小女孩的力量基本不可能,尤拉将罗曼诺夫考虑进去后,一切都能说通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管家再一次步履匆匆地走进来,除了带来伊芙洛西尼亚平安无事的信息,还递给阿列克谢一块亮着光的屏幕。
尤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快速地在满是褶皱的睡袍中翻找,终于黑色的手机从袖管中滑落。
然后他们都看到了那条break news,由王室发言人与马尔金家族共同发布了关于罗曼诺夫殿下即将与马尔金家族订婚的消息。
巨石从山顶滚落,沉入平静湖面带来的震动,冲击着本就危险的和平,更遑论将新闻一个字一个字地唇齿间蹦出来的尤拉,他向安德廖沙发出警示,如果反复的折磨能将安德廖沙最后,残余的侥幸浇熄,那尤拉会狠心地践踏着,直到碾碎留不下一丝痕迹。
“够了,尤拉,够了。”
安德廖沙直起脖颈,他的额发被冰块融化后的水打湿了,凌乱地垂落。各种情绪飞快地从他眼底滑落,但无一留存,直至满目荒芜。
“安德······”阿纳斯塔西娅的声音很轻,她觉得自己会不小心让眼前的人破碎一地。
安德廖沙不能在忍耐了,可日复一日的磨难耗尽了他的力气,绝望的尖叫和呐喊从来不会停歇,他只能肆意笑着将一瓶瓶液体灌进去,他的不甘与怒火将情感日夜燃烧,他在地狱里行走,直到被焚烧殆尽。
他放弃了弗洛夏。
从这个决定开始的那瞬间,他的某一部分就被上帝剥离,硬生生与肉rou体撕扯开,血管、皮肤、肌肉,还有灵魂都要承受凶残的分离,血液从身体里汩汩涌出,他背叛了所爱之人的信任,将她的手松开了。
这是没有尽头的制裁,他终其一生都要与它作伴,酒精不能麻痹这种痛楚,但能使他像个傻子一样笑出来,他没有悲伤的资格,眼泪更是奢侈品,四肢百骸的痛楚让他明白,他失去弗洛夏。
发丝末端的水珠聚集起来,似乎怜惜他浓郁的,难以直视的悲伤,安德廖沙眨动眼睛,水渍从眼角落下,他再次挂起温柔的笑容,仿佛想要回到一切还没有开始的起点,他会选择转身离开,将那个黄昏彻底遗忘。
摧毁一个人最有利的方式,是告诉他还有希望,现在希望也离开了。
第176章
chapter175.仪式(一)
蓝黑色的的水里,我随着波浪上下沉浮,那是空虚与火焰交汇而成的痴狂的意外——我能自如地呼吸,海水灌进耳朵里,接着缓缓从眼睛里流出。
液体一次次润泽角膜,我在沉静缓慢地漂浮没有目的地,忧伤疏离的梦境,将一切都模糊,我被温柔地包裹,静谧能够永恒。
最终潮水褪去,意识从一望无际的自由中复苏,我先听到雨水敲打在屋顶的声音,刷拉拉——清透的雨将寂静打破,湮没全部,将白雾压进坚硬的冻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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