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强防卫,这种事情只能发生一次。”
弗洛夏的生命还轮不到他们夺走,只是那些虎视眈眈地窥视令人心生不悦。斯达特舍退了出去,在这个一举一动都会回荡着清晰的回响的空间里,他的动作十分轻微,掩门声将我置于孤独而黑暗的寂静之地,我等待着兴奋与躁动缓慢平息。
毯子抛在一旁,像斯达特舍说得那样房间内的温度并不高,我半裸着靠在床畔,皮肤上的水珠蒸发地差不多了,它们不停地带走热量,可惜作用不大,寒冷始终停留在表面不能像更深入迈进,浇消正在蔓延的火焰。
离开我之后,弗洛夏可以如她所愿享受睡眠的滋养,她偶尔会因为梦境嘴巴里嘟囔哼唧两声,不算是梦话,不成句子断断续续地听不清具体含义,这时她会蹙起眉头,发出各种感叹。她的睡相简直不可理喻,即使是能放下七八个她的大床,她也拥有随时可以滚下去的能力,我支在床边的膝盖好几次曾经顶住她的腰,将她推回去。
我忍不住攥紧手心。
她失眠的次数更多,这导致我只能在后半夜直到清晨的短短几个小时停留,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月色消无声息,我就不得不一同跟随夜幕退去,阴暗又无奈。
不够!不够!
我一个挺身坐起来,扯过椅背上叠好的衣物有条不紊地穿上。“斯达特舍!备车,回巴甫契特。”
这几个词语从牙齿间挤出来。我憎恶着弗洛夏的惬意,她将不在意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唯独将痛苦留下,我捧着她唯一的赠与,在无尽的蹉跎中夜不能寐,可笑的是我竟然还想要呵护她?这不是一个受害者应该做的事情,特别是她的悠闲,她的自在,现在想想格外刺眼。
扣好衬衫上的纽扣,把外套搭在手臂上,我推开门向外走。不只是弗洛夏,我憎恶的还有不断打破规则的自己,一步步退却,一点点忍让,不知不觉中已经无路可退,即使解药出现,可是我还能希冀弗洛夏会双手奉上吗?不会的,这个女孩只对我一个人自私,她哪怕毁掉也不会给我,我只能去抢夺,不择手段,即使会伤害她。
对付弗洛夏,家人永远是她的弱点,我只要把他们掐在手心里,弗洛夏就跑不掉,她不会逃。
发丝上的水汽落在沉默的夜色中,我转开视线,缓缓闭上眼睛。
弗洛夏踏进餐厅的那刻,我就看到她了。
她今天很美,但也是与平时的不修边幅相比,我有时真的怀疑巴甫契特在财政方面苛待了她,相同的衣服可以连续穿两天,甚至一周之内出现两次。
我以为是阿芙罗拉的能力问题,于是列昂尼德再派去另一位专门负责妆发的女仆,结果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的服装风格依旧以舒适为主,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时而散落时而随意束起的长发,并不像是精心装扮过的样子。
后来,列昂尼德了解到这都是弗洛夏自己的意思,她拒绝了女仆们的提议和请求,阿芙罗拉她们自然不能强迫她,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弗洛夏那张素面朝天的脸,因为她是谁,她的模样,她的性格,有关于她的一切都不重要,我需要的只是那份能力,是残缺的我走向完整的最后一块拼图。
今天的弗洛夏被清水洗去表面覆盖的一层浅浅的灰尘,只是将自己原本青涩的美丽展现出来。
说不上惊艳,足够心动而已。
我并不是时时刻刻盯着入口翘首期盼她的到来,只要干涸的心灵之中出现暖流,不论是雀跃,紧张,焦躁···这些陌生的感情在胸膛处鼓胀,滋养着初生的情绪认知和管理系统,这些养料源源不断地注入,我将目光投向手里的屏幕,不想分散任何注意力在卡亚斯贝堪称聒噪而拙劣的演技上。
但是弗洛夏一定会被骗,毫无疑问,她仅从表象判断一个人的坏习惯需要改改了,表里不一不是一个贬义词,她也许学不会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但起码不要被假象欺骗。
弗洛夏即使生活在巴甫契特,罗曼诺夫的庇护之下,也要明白真诚与坦白的重量,它们价格高昂,甚至千金难求,但是如果弗洛夏将它们不要钱似地批发贱卖出去,那么她的那些宝贵品质就会变得不值钱。
果然,弗洛夏没有招架住卡亚斯贝的攻势,虽然不至于被他耍得团团转,但也是被牵着鼻子走。
还好弗洛夏话不多,大多时候都是卡亚斯贝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挥洒自己的热情,像一出枯燥拖沓的歌剧,管弦乐队参差不齐的弹奏水准和卡亚斯贝全程走音的传统声乐实力,再加上低下的舞蹈水平,不得不说这出戏毫无看点。
卡亚斯贝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引导着话题走向,开始不经意地刺探和挑衅我。
我的警告他并不放在心上,对于我的怒火,卡亚斯贝从不怎么介意,他的目的在每一个假笑后呼之欲出,我真希望下一口红酒能够噎死他,然后我们可以平静地结束早餐。
他继续闲聊,从我的儿时聊到食物,再到巴甫契特,绕了一个大圈子逐渐接近目的地。我被他搅得失去食欲,晃动着手中的餐刀,似乎下一秒就会失去准头,扎进卡亚斯贝的胸膛里。
昨天晚上到达巴甫契特之后,我的脚步按照惯例轻轻踏进弗洛夏的房里。书本堆放在床头,她朝着窗户的方向睡着,被子凌乱从她的腿间穿过,绕到脑后,柔软的布料在她不懈的折腾下拧成了麻花状,如果她再翻个身,说不准就会勒到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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