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娘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她对眼前所看到的情景,虽感到有些奇怪,但她没有展开去联想。吕娘走到旅馆门口,没有停步,她只朝里面瞟了眼,就继续往前赶路。
第二天下午,吕娘把鞋子借来了。冯莹对着鞋子,设计出鞋帮和鞋底。没多久,冯莹就把婆婆的一双小脚棉鞋做起了。那天,赵彬下班回来,冯莹把鞋递赵彬。赵彬拿着棉鞋,翻来覆去地看,看了一会,不胜欢喜道:“没想到你真做出来了,还做得这么好。”
冯莹见赵彬夸她,就高兴地说:“我们把妈接来吧。”
赵彬不做声。冯莹见赵彬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惊道:“你怎么啦?”
赵彬将棉鞋轻轻地放在椅子上,然后脸向冯莹坦言道:“我家以前在乡下有数十亩薄田,解放那年,父亲病逝了,母亲被划为地主成分。哥哥怕影响我的政治前途,就把妈接到栖峖他那里去了。”赵彬顿了顿,又说,“我从参加革命后,就一直没见到妈了。”
“你以前给我说过,妈是地主成分,这有么子嘛。你哥哥未必不怕受牵连?”冯莹问道。
赵彬忖了一忖,说:“哥哥是水利高级工程师,他吃技术饭,情况相对要好些。”
冯莹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这天晚饭后,赵彬见冯莹坐在藤椅上织毛衣,就问她:“你怎么又不去上课?”
冯莹闲闲地说:“我已取得高小毕业证,初中班不想学啦。”
冯莹的话,让赵彬有些诧异,他注视着冯莹的脸,见她的表情是认真的,就抿嘴笑了笑。
冯莹见赵彬不说话,而往门外走,就连忙放下手里的毛衣,上前拉住赵彬:“我工作的事,怎么越来越没影啦。”
赵彬敷衍地说:“嗯,你现在不是怀孕了吗……”
冯莹打断赵彬的话:“我晓得你又要说,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怎么怎么的。哎,赵彬,你对我的工作安排,怎么一点也不上心样,你是不是不想我工作!”
赵彬不做解释,只笑向她说:“我晚上有个会。”说着,便走出房门。
时间过得快,一晃到了五月。有一天早上,吕娘买菜回来对冯莹说:“我在芜蔓坝碰到大伯的女儿。我问她到这边来搞么子。她说,她父亲病好长时间了,一直不好,她想去专医院开点药。听她这么说,我想去看看大伯。”
冯莹连忙说:“您去唦,现在就去。”冯莹从碗柜抽屉里,拿了二十个鸡蛋,两盒茶叶,三包点心,用包袱装好,递吕娘说,“您看了病人,在家多休息几天再来,反正我现在没上课啦。”
吕娘接过包袱,从里面取出茶叶放桌上:“赵局长最爱喝茶叶,留着他喝。”又说,“我伯父住郊区的,离城不远,我明天下午就回来。”说时,挽着包袱走了。
吕娘伯父的家,在西门外郊区一个山弯里,离城五六里路。吕娘去看伯父的那天上午,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吕娘挽着个包袱,从门前石阶下去,过桥,来到公路上,往前没走多远,便沿公路边一条小溪,往山弯里走去。吕娘沐浴着阳光,行走在溪岸的青石板路上,空气中飘散着泥土的清香,堤两岸绿树成荫、飞鸟竞逐,清风徐徐地吹着,此时,吕娘感到格外的清爽舒服。吕娘走约半个小时,来到伯父家院子。吕娘的伯娘正端着一撮箕洋芋,从屋里出来,看到吕娘来了,十分惊喜,忙问侄女:“你怎么得空来这里?”
吕娘说:“我昨天碰到玉秀,她说大伯病了。大伯好些没有?”
伯娘一面把撮箕往院坝地下放,一面说:“你伯伯不是么子大病,是人老了,抵抗力差,感冒后,一直咳,咳了个把月。”
吕娘忙说:“我去看下伯伯。”
吕娘走进堂屋,把装有鸡蛋点心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放,就进了伯父的卧室。伯父这时已睡着,正“呼噜呼噜”地打着鼾。吕娘站在床边,见伯父睡得很沉,就悄悄退出房间,来到院子里,挨伯娘坐下。伯娘跟侄女说了会话,起身去厨房做饭去了。吕娘便一人坐在小板凳上,拿着小刀刮洋芋皮,刮了一会,她直起腰,用手轻轻捶着腰,一面朝院子坎下的小溪望去。这时,她看见有一对男女挽着手臂,正沿着溪岸的石板路,从城里方向朝这边走来。那男的穿一件棕色开襟毛衣外套。女的穿一件粉红套头毛衣,胸前垂着两根长辫子。吕娘望了他们一眼,低下头,继续刮洋芋。吕娘边刮洋芋,边心里想,这山弯里,确实是年轻人谈恋爱的好地方,风景美,还安宁,特别是溪边那一排排柳树,人要是走累了,往树下一坐,既可以乘凉,还可以赏花。现在路边的野蔷薇都开了,红花、白花到处都是,想采,摘就是,不像专署大院里的花,只能看不能采。现在的年轻人啊……一想到年轻人,吕娘忽然感觉那男的好像不年轻了。为证实自己的感觉,她又朝他们望去。那对情侣说说笑笑的已走到院子前面了。当吕娘把目光投向那男子的脸上时,一下子惊呆了。怎么是他!吕娘赶忙别过脸,端起菜盆里刮好的洋芋,起身进了堂屋。吕娘怕自己看错人,就从门背后探头,再次望向那男人,“没错,是他,是他,天了!他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吕娘在心里叫道。
第二天下午,吕娘返回冯莹家时,冯莹正在门边洗衣服,见吕娘走进来,冯莹忙说:“吕娘,您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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