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内的杂役跪了一地。
他们哪曾想太子妃会亲自来膳房,尤其那还是被太子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疼爱的人,就怕有半分怠慢,项上人头不保。
领头的内侍官惶恐伏地:“您有何吩咐?”
“我想自己动手。”
还未摸清这位主儿的性子,众人都不敢劝谏,纷纷退出膳房。
初棠随手拿来几只干净的鸡腿,心想做道“三杯鸡”,所谓“三杯”,即第一杯香油,第二杯米酒,第三杯酱油。
鸡腿切块,吸干水分,加盐、白胡椒粉、一点酒抓匀腌制一会儿。
热锅。
放进第一杯香油,下葱姜煸香,煎到微微发黄,即刻放进鸡肉,炒干鸡肉水汽炒至金黄状态。
再加入第二杯米酒,既去腥又增香。
最后再加入第三杯酱油,撒入些白糖,翻炒均匀,裹上浓稠的酱汁。
再小火焖一刻钟。
完美出锅。
一开盖便能闻到源源不断的香味。
初棠拿起筷子夹了块鲜美的鸡肉,入口是有些发甜的,但又与鲜香味中和得恰到好处。
他嚼了嚼嫩滑的肉质。
忽地就食之无味。
盯着那满锅的鸡肉,他想起了那个和他一起藏在小厨房吃荷叶鸡的姑娘。
初棠放下筷子漫无目走出东宫。
皇宫内,没人敢拦他,一路畅通无阻四处乱跑,不知不觉竟来到前朝官道附近。
这天气如人心,总没个定数,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黑云压城。
天空灰蒙蒙的。
初棠席地而坐在石阶发呆。
靴面被雪碎一点点掩埋。
不知多久后,身旁坐下个人影,“哐”地声落下个酒壶:“果酒,不醉人。”
初棠撑着膝盖托腮。
十一:“想什么?”
初棠:“我在想什么时候放晴,我想看云霞。”
十一摇头轻笑,仰头灌了口酒。
初棠也拿起旁边的酒壶抿了几口,随后也不知是谁打开的话匣子,便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壶见地,初棠昂头单眼瞄瞄倒扣的瓶子。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么?”
初棠摇头:“应该不简单吧?”
十一:“还挺聪明。”
初棠嫌弃啧叹声:“我都说我不是傻白甜咯。”
“给你说个故事如何?”
“那我洗耳恭听咯。”
“前朝是抢来的天下,其第三代皇帝非但昏庸更是暴政,致使民不聊生……”
“大将军当时还只是名小副将,奉命攻入皇宫。”
“取下老皇帝首级后,他看到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前朝嫡公主,公主长得惊为天人。”
“他本有意放走嫡公主,奈何另一名副将赶来。”
“嫡公主被迫献给我父皇,但她彼时已有身孕抵死不从,将军心有愧疚助公主从宫宴出逃。”
“嫡公主挚爱海棠花。”
“我言尽于此,你也该清楚来龙去脉罢?”
初棠:“……”
那可真够狗血的。
他重重吐出口气:“你想告诉我,晴云的父亲,杀了我的外祖父?她是在以死明志?”
“也未必是死,你以为你欠她,其实她亦不知该当以何面目待你,生死未卜,又何尝不是种好结果?”
“不必耿耿于怀。”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你会在意吗?还执著为大将军翻案么?”
“我无所谓。”
或许有些不厚道,但他确实无法与原身共情。
毕竟那个所谓的外祖父与他并无交集,而且还是暴君,罔顾先祖教训,他甚至隐约觉得他遇见的杀手便是将仇恨转移他身。
他对此像个冷漠的旁观者。
他也知十一前一句是在问“你在意我的父皇颠覆你们的皇朝么”。
问他是否会心生芥蒂。
初棠摇头:“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些国仇家恨,不关心谁抢了谁的江山,又被谁重新夺回。
朝代更替,也是自作孽使然尔。
“况且,是我祖上先抢走你们的江山,我们理亏。”
“总之,你不介意便好。”
……
天空乌云消散,暖融融的日光照落。
“阿午!”
雪地中悠悠传来热切的呼喊声。
“阿午!可算找到你!”
远方,一名女子匆匆跑来,那身影在厚雪中,磕磕绊绊的,几次都差点摔倒。
初棠则头看到这幕,他竟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比这冬日的阳光还要明媚灿烂。
“阿绛。”
初棠站起来回应。
“你怎么可以在皇宫随意走动?”
阿绛仰头喘息,似有些骄傲地炫耀:“我哥哥可是运筹帷幄的摄政王!谁敢不放本公主的行?”
“我听说太子回东宫了,那你肯定也在,我就赶过来了。”
“晚上去小酌一杯吗?”
“哪里?”
“自然是找乐子!盛京我最熟,有路子,包你流连忘返!现在还早,晚些时辰我再找人接你。”
“也好。”
初棠眉欢眼笑点头。
他看看左边的十一,又看看右边的阿绛,原来在一个陌生之地,他竟然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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