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程大树尴尬地笑了笑。
邵青燕沉默了一会儿:“我还能再看见吗?”
“肯定能。”想都不想,程大树声音铿锵有力:“视力会恢复,你也会站起来。”
直到关了灯躺在床上,邵青燕才低声说了句:“那就好。”
不知道是被宁矜恩伤了心,还是下午睡多了,黑暗中他静静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
房间里的另一人也同样睡不着。
邵青燕和宁矜恩分手了。
他们真的分手了。
程大树攥紧拳头,虽然心疼遭遇背叛的邵青燕,但内心深处多少有些窃喜。
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如果不是怕吵醒邵青燕,他都想振臂高呼。
随即又想到宁矜恩那句“我们好好谈谈”,程大树咧着的嘴角收了起来。
本以为第二天就会等到宁矜恩的‘谈一谈’,结果到了周五,那行走间散发着清冷气质的人才出现在医院。
“邵先生,这鱼胶和羊尾骨我炖了三个小时,没有一点膻腥味。”方姨将保温桶从袋子里拿出来盛了一碗汤递给靠坐在床上的人:“你先暖暖身子,胃口打开了再吃饭。今天中午是南瓜糙米饭、豉汁蒸排骨、冬菇芦笋炒鸡丁、上汤菠菜。”
邵青燕接过汤道了声谢,程大树上工的第二天,他上一户那个很会做饭的阿姨就来医院送饭了。
餐餐营养均衡,几天下来,早上称体重的时候竟然长了三斤肉。
“大树,你也喝一碗。”方姨给自己老板也盛了一碗。
“先放着吧。”眉头拧紧的程大树双手正探在被里按摩揉搓着邵青燕的小腿。
如果不是主治医师问诊,他都不知道邵青燕每日饱受双腿带来的刺胀酸麻之苦。
“你先吃饭吧。”邵青燕。
“我不饿。”程大树。
哪怕盖着被子,手下两条无力的腿还是冰冷。
虽然医生说过这是由于椎管内交感神经纤维的刺激所致,属于正常病理现象,但程大树还是紧张地将庄常星从g市喊了过来。
“你已经按了快半个小时,先去吃饭。”邵青燕摸索着握住程大树应该早就酸了的手腕。
程大树:“还发胀发麻吗?”
邵青燕摇了摇头:“好多了。”
程大树依旧紧锁眉心:“那腿怎么还这么凉?”
之前有过几次肌肤接触,跟自己比,邵青燕体温虽是偏低一些,但小腿连搓带捂了这么长时间仍然冰凉。
“正常。”庄常星递过来一个热水袋:“把这个放他腿边,他的腿需要保暖。”
将热水袋塞进被窝,程大树怕邵青燕挪动不了会烫伤又拿出来裹了一条毛巾才重新塞回去。
“这种症状多久才能好?”他回头问庄常星。
“一般手术成功后还有三个月左右的疼痛期。”庄常星。
“这么久???”程大树。
“能成功就好。”邵青燕笑了笑。
“肯定能成功,是吧,庄医生?”程大树说完暗示了一眼庄常星。
病床上双手捧着汤碗的人也往自己这边歪头,暖阳透过窗户像是在他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光纱。
端人正士,温煦清雅。
庄常星脸微微一红轻咳道:“嗯,我找认识的教授看了片子,成功率很大。”
“你们几个别光顾着说话,快点喝汤。”
方姨:“大树,让常星替邵先生按摩,你先吃口饭。”
庄常星刚想上前接替,程大树连忙挡在邵青燕床边:“不用。”
看他一副警惕的样子,庄常星扯了扯嘴角:“我是医生。”
程大树闭着牙:“那你刚才脸红什么。”
“……”庄常星。
听不清两人的窃窃私语,邵青燕:“你们都去吃饭吧。”
未等程大树应答,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看清颜晓芸发来的消息,程大树脸色一变,起身往外走。
几乎在他刚走到门边,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程大树一个闪身钻进卫生间,紧接着房门被拉开,宁矜恩出现在门口。
“青燕。”
熟悉的声音使得邵青燕捧着汤碗的手轻轻抖了一下。
宁矜恩视线在房间里另外站着的俩人脸上扫过:“你们是?”
庄常星和方姨被突然藏进卫生间的程大树搞得有些懵,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我的护工和他的朋友。”邵青燕。
视线停留在庄常星脸上,宁矜恩眯了眯眼:“你姓程?”
进来的人莫名有些眼熟,但庄常星想不起在哪见过,瞥了眼紧闭的卫生间门,他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宁矜恩没再多看二人,越过他们走到邵青燕床边:“青燕,我们谈谈。”
“有什么事儿不能等人吃完饭再说,这羊尾骨汤凉了就油腥了。”心直口快的方姨打量着宁矜恩。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和听群里那几个年轻人的八卦,自家老板明显是对邵先生有意思。
天天24小时守在对方身边不说,恨不得上厕所都把人揣兜里一起去。
虽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但听到这声“青燕”方姨心里就不怎么喜欢:“邵先生你快趁热喝汤。”
“嗯。”邵青燕先是低头将剩下的汤喝尽,才开口问宁矜恩:“你想谈什么?”
见邵青燕并没把屋内的俩人支走,宁矜恩声音染上委屈:“青燕,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吗?”
邵青燕恼自己这个时候看不见,如果能看见,他一定仔仔细细看一看宁矜恩说出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神情。
“我很在乎。”邵青燕。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宁矜恩。
吃瓜的方姨和庄常星对视了一眼。
邵青燕嘴唇紧抿,想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责怪质问的话说不出口,也不打算再纠结下去。
邵青燕:“那个视频,你承认了。”
“可我说了我是为了你、为了荣祥斋啊…”宁矜恩。
嗡嗡嗡,手机不停振动,半张着嘴的方姨视线好不容易从俩人脸上挪开,低头看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邵青燕:“小恩,知道你和冯忻在一起时,我以为只是我们的感情出现了问题。”
“但听了你那天的话,我却觉得你似乎是在怪我,怪我和荣祥斋。”
宁矜恩面色猛地一变,紧接着又恢复正常:“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所以我当时问你,他有强迫你吗?”邵青燕:“如果你回答有,我会倾尽我的一切守护你。可…”
想到冯忻那声自然而然呼唤出来的“老婆”,邵青燕叹息一声朝宁矜恩声音的方向直视过去:“小恩,他有强迫你吗?”
睁着的眼睛似乎跟常人无异,宁矜恩一时有些慌乱,可转瞬想到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他:“我是被他强迫…”
“咪讲大话啦。”方姨握着手机打断了他的话:“法治社会,又冇黑舍会。”
她再次上下打量宁矜恩:“全胳膊全腿的,还喷着香水儿,搁这整啥强制爱呢。”
南北方口音混杂,但意思谁都能懂。
庄常星配合地“哈”了一声,观察了一会儿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叫‘小恩’的人眼熟。
他和床上靠坐的人有几分相像,不是相貌而是周身气质。
只不过邵先生的温润不带一丝娇弱,而这个‘小恩’乱转的眼睛看起来也没那么清正。
“你们…”宁矜恩脸上堆起无辜又悲伤的神情,看向两个莫名针对自己的人:“又懂什么。”
“我唔识?”方姨:“我给邵先生送饭送了这么多天,才第一次碰见你,你是他什么人?”
宁矜恩没有理会她话里的深意,转头问邵青燕:“你是因为这个生我气了吗,可你也知道荣祥斋最近遇到危机,我每天都很忙。”
“青燕,我不喜欢冯忻,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宁矜恩伸手摸在邵青燕有些消瘦的脸颊上:“继续让我陪你在身边好吗?”
第11章
肌肤相触,将冬日传递了过来。
这凉意让邵青燕有一瞬的恍惚,眼里的淡黄光晕忽地散去变成一团团模糊的黑影。
卫生间紧闭的门似乎晃动了一下,但宁矜恩注意力都放在邵青燕的脸上。
就是这样一张淡泊温润的脸,让那人着了魔,也让自己陷入无数次迷茫。
宁矜恩眼底的情绪错杂:“青燕,你还爱我吗?”
被子里隔着毛巾的热水袋源源不断慰藉着邵青燕的神经,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我听刘雪说这几日你没有回荣祥斋。等你有空回去办一下离职手续。之前答应给你的…我会让她转给你。”
宁矜恩脸色变得难看:“邵青燕,你有爱过我吗?”
邵青燕脑海里先是闪过那个浑身沾着牛粪的男孩儿、紧接着是眨着眼睛叫自己学长的少年,最后画面定格在宁矜恩跟自己表白的那天。
对着记忆里的爱人,邵青燕:“小恩,这些年你不仅仅是我爱过的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以后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我希望你能幸福’这句话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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