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一个不留心,很快就会遁入林间再寻不得。
陆含璟心中莫名发紧一瞬,情不自禁地出声叫他:“程御。”
程御眼睫一颤,水汽朦胧的眼下意识朝陆含璟看去。他这一动,浑身空灵欲去的气质顿时减了三分,长相精致不改,却多出些真实感。
“怎么了?”
“……你多大了?”
程御不明所以,却老实答道:“二十八。”
陆含璟脸上的肌肉略微松弛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我痴长你三岁,都是同龄人,我们就不互道职称,单叫名字吧?”
“好啊。”
程御只愁还不能理所当然地触碰对方,闻言自然是应得毫不迟疑,他柔软的唇微启,轻声喊道——
“陆含璟。”
男人冷调的墨蓝色虹膜里荡起涟漪。
“嗯,我在。”
话音刚落,包间门被敲响后移开,话梅小排、油焖春笋、清炒应季时蔬、黑松露百合焗鲜虾、云腿松茸炖土鸡,还有陆含璟钦点的桂花山药,纷纷上齐。
服务员替他们上过例汤后,程御道:“待会儿不用再进来服务,有需求我会叫你们的。”
这位幕后老板的习惯向来如此。
服务员并不奇怪,道了声好便安静地退出去,给客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倒是陆含璟抬起眼,朝程御波澜不惊的脸瞧了一眼。
两人都不是扭捏的性格,不拘谁先,纷纷动了筷。一时间,餐桌上只有竹筷与餐碟相碰的轻声响动。
陆含璟切了一只焗虾入口,道:“这家餐厅菜色倒是不错,怪不得你经常来吃。”
程御其实也是头一回,原主倒经常来,毕竟这里人少,又有长期预留的包间。
他实话实说,“图个清静。”
这之后,餐桌上又是一派阒寂。
程御知道自己掐死了话题,却也无可奈何,他并不习惯与人打交道,自十六岁患病以后,他就没有多少机会与同龄人接触,或者说,他的社交圈逐渐被局限在了家和医院两个地方。
认识的人当中,唯一一个可堪称与陆含璟相似的,便是他前世的大哥。
同样都是天之骄子,气质卓群。
但程大哥会将不良于行的程御搂在怀里,揉着他的脑袋叫乖乖,悉心安慰全心讨好,不必他费心如何交际。
陆含璟却不会。
他们今天能坐在一起,不过是陆含璟图谋江城市场,而他贪图那一点病愈的可能性。
程御心里发闷,随手舀了一勺时蔬吃进嘴里,几乎是瞬间,舌尖被刺激得一弹。
辣的!
程御一惊,立刻便要吐出,头低下的瞬间,却意识到现下已经不是前世那具受不得一点刺激的身体。
吃辣,是可以的。
就这样迟疑了几秒,程御的腮帮子又鼓鼓地动起来。
眼睛也越来越亮。
好吃耶!
炒时蔬清脆爽口,程御沉浸在新奇的吃辣体验中,不知不觉就吃了好些。
等他反应过来时,颈后都已经蒙上薄薄汗意,眼中也被水汽盈满。
他小小地“嘶”了一声,身子微微一动,手背却骤然碰上一片清凉。
是一个玻璃杯。
程御抬头看去,原来是陆含璟见他辣得厉害,主动起身去壁柜处倒了杯凉水给他。
包间里的服务员被程御遣了出去,他便主动承担起这个角色。
能屈能伸。
程御如实评价夸赞一句。
陆含璟极高,或许有近一米九,他站在一边,而程御坐着微微抬头,视线也只能到他胸前。
男人今日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胸前隐约浮起结实的弧度。在这种情况下,黑色衣料上的那根白色猫毛,显得尤为显著。
程御的视线慢慢聚焦在那上面。
可给他找着了机会。
程御立刻凑了上前。
-
陆含璟默不作声地观察了程御许久。
对方吃饭时很安静,对食物也没什么偏好,不管嚼的什么,都一副淡然模样。
直到吃了一口时蔬,竟然流露出惊惶神色。
陆含璟眼见他想吐却最终没吐,一双容不下他物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又接二连三地吃了好几口。
最终还是被辣到。
程御的唇是红的,眼是湿的,却不喝递上的水,反而睁着一双像是春潮乍起的眼,凑上前来,脑袋在自己身前几寸距离处顿住。
抬起手,小心地自他胸前捻下一根猫毛。
还拿手轻轻掸过原处,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
隔着轻薄衬衣,那轻柔的触感就这般落下,像三月的春风,从耳尖颈侧撩过一般。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过于刻意。
自今日见面起,程御已经这样“好心”地碰过陆含璟几回,每次都是转瞬即逝,如同隔靴搔痒,直逼得陆含璟心尖发胀,找不出合适的宣泄口。
这回程御凑得太近,陆含璟没有忍住痒意,也不打算再忍。
他一把拽住程御手腕,将青年作乱的手箍在原处,一双深蓝色眸子似笑非笑,道:“程总好客气。”
自己主动的轻触,和被别人强硬抓住,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你干什么?!”
程御骤然间失了方寸,如同离水游鱼般惊惶,动作大了起来,挣扎着要陆含璟放手,茶盏被他无意间打翻,艳红茶汤顺着桌沿滴落在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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