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不可置信:“你, 怎么会是你呢?”
刘寂瞬间坐在她榻边:“我见你没回信,又怕你出什么事,所以就挑了一件在附近的案子,主动请缨回来看你。”
“多谢。”若薇心想原来他是顺便回来看自己的,因此往后稍微坐远了一些,“既然如此,可别耽搁你的差事,我没事儿的,就是最近总下雨,雨下的心烦,所以我看起来形容憔悴。”
刘寂明显能够体察到若薇的疏离,他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所以他主动坐的近了些:“说这个做什么,你我之间怎么说谢字。”
若薇挤出一抹笑容,她也不愿意无理取闹,即便说出来别人也会觉得矫情,如果不爱,做一分恨不得表现出十分,但真的爱,却只觉得心中有十分,也不欲外人知晓。
“你回来给你爹娘请安了吗?就这么乍一下出现在我面前,我们都料想不到。”
刘寂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最想看到你,所以就先进来了,薇儿,你都不知道,你不回信,我有多担心你。”
若薇淡笑:“没想到你这般担心我,那时,我也不知道回你什么,家中事情也多,故而我就没有回你。”
刘寂一眼不眨的看着她:“我总觉得,这些日子不见,你和我生分了许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见他这般温柔的问起,若薇眼泪突然就止不住的流下来,哭到肝肠寸断,让刘寂手足无措,他搂着她,柔声道:“好了,我不问了,我什么都不问了。你看咱们现在见一面,再过几个月,你就出孝了,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若薇抽抽噎噎的。
刘寂笑道:“怎么不好,有什么好畏惧人言的,别人凭借儿子,仗着品德立世,可你凭着我就一定会富贵至极,还忘记告诉你了,我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他说完又看若薇的脸色,似乎没有太大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一样,只是恭喜他。
以前每次他升官,若薇是最高兴的,现在看起来却心事重重。
刘寂还想说什么,外面来人说是侯爷和太太听说他回来,让他先过去,刘寂只好对若薇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过来陪你。”
若薇点头。
刘寂很快又出去给靖海侯和袁氏请安,做爹娘的多日不见儿子,甚是挂念,又听闻刘寂已经是指挥使,做爹娘的甚至骄傲。
因此,靖海侯又道:“你如今升官了,家中还是要人操持,再过几个月让你媳妇儿回去。我和你娘久不在老家,我们自个儿清静些。”
“爹,这怎么好呢?”刘寂心中很是欢喜,嘴上还要推辞一番。
靖海侯想那些流言蜚语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是捕风捉影的事情被儿子知道了,恐怕心中扎了一根刺,再者,儿媳妇和儿子常年夫妻分开到底不好。
这话原本应该是袁氏说出来的,袁氏没想到靖海侯直接说出来了,只是这样也好。
靖海侯则看了刘寂一眼:“孝顺不在一时,你祖母的丧事全是你媳妇儿一手操持,作为宗妇,已经足够了。”
刘寂舒了一口气:“既然爹这么说,那儿子就代若薇她谢您了。明日一晚我还要赶去济宁,今日睡一晚上就走,儿子想再去看看几个孩子。”
袁氏笑道:“去吧,小六儿现在小嘴可会说话了。”
刘寂听的愈发迫不及待了,若薇让人打了水进来净面,才刚洗完脸,又涂完香膏,就见刘寂大踏步进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
“可不是,说起来我路上带了些时兴的糕点,拿出来给你尝尝。”
说罢,刘寂从怀里拿出包的糕点,只可惜打开时都碎了,他有些懊恼,“我都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碎了。”
若薇却一把夺过来往自己嘴里放,含糊不清道:“好吃。”
刘寂笑了:“瞧你,这么大人了,还这样吃东西,小心孩子们笑话你。”
“笑话就笑话,我不怕。对了,这会子下雨,我没让他们过来,以免吹了风雨,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等会儿我们吃了晚饭,再去看他们,好吗?”若薇道。
刘寂点头,他又问起一件事:“我今日策马回来时,看到刘宣一家似乎在雨里走着,扶老携幼,又背着不少行李,像是被赶出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若薇看了他一眼:“此事说来话长。”
刘寂心想这事儿恐怕和若薇有关,故而问道:“没事儿,你说。”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那时老太太刚刚入葬,他们几人便说老太太曾经在世时对他们说私产一分为三,一份是刘宥那边得三成,我们得三成,他们其余的人得三成。这事儿让父亲勃然大怒,他们都跪在堂上,父亲又差人问我,我就说这些私产应该由父亲继承,日后父亲想给谁就给谁。大抵是如此,我被他们记恨上了,他们就污蔑我的清白。”若薇叹了一口气。
刘寂面露勃然之色:“什么?竖子可恨。”
若薇安抚道:“那话说的很是不堪,说你父亲和我有首尾,似乎是在怪侯爷那次没有分祖母私产给他。我不欲让人看出丝毫错漏,也不想自尽以证清白,因此便设下计谋,让人查出他烂赌之后,故意引人前来,又激怒父亲,才将他赶出去。”
“只恨我方才没有杀了他。”刘寂根本不想放过刘宣。
若薇却道:“你何苦为了他赔上你的前途,你若真的这么做了,若是被你大哥捏住把柄,日后绝对会让你身败名裂。如今,他两手空空被赶出门去,腿还断了一条,从此如无主的野狗,恐怕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能死个干净,何必痛打落水狗,万一被你爹和政敌知道,对于你的名声也大有损害。”
刘寂见若薇说完这话,整个人似乎还心有余悸,越发要搂着她,:“什么名声不名声的,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胡说,在你的心目中自然是权势地位比什么都重要,重振刘家也一直是你的梦想,我很清楚这些,所以我行事也是要处处谨慎,你也是如此。”若薇笑道。
刘寂不知怎么听到这句话之后,觉得心里很是奇怪,但他一想若薇是因为这些事情和自己生分,她一个人在家抗住了这么多事情,实在是辛苦她了。
但他还是握住若薇的手来:“我虽然把家族权势看的很重要,可是你在我心目中也是很重要的。”
可若薇有些话也是不吐不快了,她低着头道:“其实我有的时候在想,我若是个纤弱女子,又貌似无盐,是不是你我二人永远都没有交集?”
刘寂爱怜的道:“怎么会呢?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的。我们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曾经说过,若不是我喜欢的姑娘,即便我娘看中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真的吗?”若薇问道。
刘寂点头:“当然是真的了,不过,你所说的什么貌似无盐的话,咳咳,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若薇喜极而泣,她想前世为了刘寂还是愿意娶自己,不是因为父亲和靖海侯的关系,是因为刘寂就是看上她了。
只是她一直因为刘水仙的关系,见刘水仙平日作恶多端还有靖海侯府兜底,所以一直不想嫁进去,怕自己受欺负。
没想到其实他一直都喜欢自己,甚至在她退亲之后,还是愿意,若非是皇上让她进宫,刘寂也不会同意另娶容氏了。
想通了这一点,若薇看着他,开玩笑道:“你若丑了,任凭你是皇帝,我也不愿意嫁。”
见若薇终于恢复以往的活泼,语气轻松,刘寂心思细微,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若薇也不是为了刘宣,而是她在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如何。
他真笨啊!
“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让我自个儿更英俊些,薇儿,其实这次来山东办的案子微不足道,根本不必我来,甚至如果皇上不许,我就请辞,专门回来陪你们。”刘寂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若薇不信:“骗我呢?我才不信。”
刘寂笑道:“是真的。”
“算了,现在我就姑且信你一回。”若薇只低着头把弄头发,并不看他,刘寂则追着她要看,若薇拿起自己的头发要遮住他的眼睛。
两人都笑了起来,刘寂只觉得数日奔波都是值得的,至少,他已经确定了他在若薇心目中的地位,原来她这么在意自己,只有在意自己才会朝自己发脾气。
晚膳,雨停却了,若薇让人把孩子们都喊过来,久别重逢,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珊姐儿和沛哥儿还认得刘寂,小六儿还小,已经记不得爹爹了,还是若薇提醒,他才扭扭捏捏的喊了一声:“爹。”
“真乖。”刘寂看了小六儿,只觉得这儿子真的长的像自己。
若说沛哥儿相貌俊秀,这孩子就更英挺,一看日后就是浓眉大眼的。
今日大抵有刘寂陪着若薇,这一夜她睡的非常沉,多年的心结解除,次日刘寂陪了若薇,见若薇心情舒畅,又说不日上京,让她一定要去信如何。
而豆儿始终没有机会说这件事情,她对海棠道:“那日奴婢刚出去,就被喝令回来了,族里出了大事,又有二公子回来,我一直不好过去。”
海棠抚了抚肚子:“可我眼看这孩子就要出生了,这可怎么办?”
豆儿只好道:“那我再去。”
海棠刚答好,肚子却不受控制的痛了起来,豆儿这才慌了,她虽然听命于若薇,但是和海棠的感情也不同于旁人。
“姨娘,奴婢去求世子夫人吧,她身边那个胡妈妈是极其擅长女人病的,世子夫人几次生产都是她出马的。”豆儿说完拔腿就跑。
而另一边韩氏则是置若罔闻,对于她而言,她现在又不管家,这些事情原本就应该是若薇做的,再者,海棠和她是对头,既然如此,她为何看到对方顺利产下孩子来,凭什么?
碧儿端了蜜水过来:“大奶奶,若她能求到稳婆,您去做个样子,若她找不到,我们把门户看严,一拖再拖的去世子夫人那里。”
韩氏笑道:“是啊。”
此事若薇正搂着小六儿读书,沛哥儿和珊姐儿还好,她们已经读了一年的书,他们可以自己认得几个字,不认识的才拿来若薇教。
这个时候天色晦暗不明,若薇对橘灿道:“等会儿,把小木马拿来,天色不好,看的眼睛疼。”
橘灿笑道:“是。”
却听添香急匆匆进来道:“不好了,二奶奶,大房的海棠要生了。”
“大嫂没找稳婆吗?”若薇觉得奇怪。
她们已经数年不住在一起了,这种稳婆乳母都是应该早就找好了的,若薇回来之后一直在处理丧事,本来大房妻妾多耗费多,她要多开出花销,连大房的下人的月例什么都得多出一份,别的她当然不会管。
况且韩氏遇到她了之后,也从来没提起过,若薇总不能派人天天去询问大房的小妾吧。
添香点头:“说是一直都没有找。”
“那就让常管事去族中请个稳婆过来,拿了诊金过去。”若薇道。
添香立马出去了,她对豆儿道:“你放心,世子夫人已经让人去请稳婆了,常管事常年在这里,肯定会尽快找到的,现在可以让孙嬷嬷先去看看。”
“好,孙嬷嬷一直都在身边,只是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不知道添香姐姐能不能帮忙让胡妈妈替我们姨娘接生一番。”豆儿恳求。
添香则道:“你在胡说什么,胡妈妈怎么能去呢。豆儿,你知道的,我们这边和大房本就有嫌隙,生孩子又是鬼门关的事情,能够生下来这是好事,若是生产中遇到什么事儿了,那我们世子夫人岂不是背负骂名?”
豆儿语塞,她素来在海棠身边,当然知道大房和二房的关系如何?
添香则是贴身伺候若薇,听刘皓私下去问过刘宣,据说发起此事的人虽然是刘宣,可是其中也少不了刘宥推波助澜。刘宥三番五次害人,滑不溜秋拿不定把柄,甚至差点夺爵害人,这种人如今还敢登堂入室,若薇孤身一人,就已经被他们差点害了清白,怎么可能处处为大房考虑周全?
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还要伸出右脸给人打,着实让人觉得你贱?
更何况,添香道:“你们那位姨娘不是头一日怀孕,回来都三个月,这期间从不开口,到了最后几日突然跑过来跟我们要胡妈妈?豆儿,你恐怕也被人算计了吧。”
一席话说的豆儿后背拔凉,她抬头看向添香,添香则道:“你现在回去,佯装着急,就说常管事已经去找了,日后别被人利用了。”
豆儿点头,立马离去。
海棠的阵痛已经好多了,见豆儿进来道:“姨娘,世子夫人那边已经让常管事去请稳婆了。”
“这……这来的及吗?”海棠看向豆儿。
豆儿道:“我和添香姐姐求过,能不能把胡妈妈派过来,她们说胡妈妈不是正经的稳婆,怕对您肚子里的孩子不利。”
海棠扶额:“我就知道世子夫人肯定是不肯的。”
豆儿之前不觉得这话有问题,现在为了表决心,她道:“是啊,世子夫人是个精明人,她才懒得管呢。您若不生个哥儿,她还巴不得咱们这里绝户呢。”
“豆儿,小心说话。”海棠警告道。
豆儿连忙道是。
海棠扶着肚子,她没想到世子夫人平日看起来良善,或者底色是善的,因此她这些日子都没有提出来,就是想让她把胡妈妈派过来。若是她生的是个女儿,不能再生了,那还能甩锅在二房身上,若是难产,也有胡妈妈拼全力,到时候保大保小的问题,也是二房来了。
偏偏这样都没上当,海棠心想自己只是个小妾,没什么太大的权利。
这些年来,她的年纪也逐渐成长,早年受宠,如今她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宠不过几年了。早年的孩子没有养住,膝下如今只有两个女儿,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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