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上工便上工,晏双霜的戏份拍起来,如同坐上了火箭,一连串的通过简直让工作人员们叹为观止。跟上午像骑在山路上一顿一顿的自行车的进度完全不同。
工作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待拍完最后一条,应露满意地喊收工。
提前做好的晚饭热腾腾地上桌,吃过后,晏双霜累的手都不想抬,但她依旧顽强地再看了遍飞页。
应露又改了戏,明天早上六点准时开工,她要抓紧时间熟悉新的剧情台词。
贺鑫去镇上买东西了,到现在都还没回,屋里只剩晏双霜一个人。
晏双霜台词背着背着,心就开始飘远。
晚上十一点,白天被工作填满,她没有空想。但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就连带着白天的份,乌泱泱朝她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等啊等,像是在等时间过去,汹涌澎湃的河水赶紧流走。
一道倩影在水面上反复波动又浮现。
古辛眉眼弯弯地笑着,她似乎天生不知道什么是忧愁。
半个小时后,晏双霜翻身坐起,打了于阿姨的电话。
“喂?于阿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你休息了吗?”
“没呢,我正想给你发微信,你就给我打电话了。”于阿姨的声音清晰可闻,一瞬间似乎又将晏双霜拉入那间病房,消毒水的味道,焦虑的情绪,惨白的房间,和古辛同样惨白的脸。
晏双霜呼吸一滞,但她很快平静道:“她今天好点了吗?”
“今天好多了,炎症反应消下去了。”于阿姨说,“医生也来看过了,说醒来应该就这两天的事。”
晏双霜松了口气:“她还需要吃什么药吗?”
“医生没说,明天我去问问。”
又随意聊了几句,当晏双霜知道古辛还没醒之后,她砰砰的心跳就恢复了平常。
等待古辛醒来,似乎成了一场开盲盒的体验。
晏双霜打电话之前希望她醒,但真听到古辛身体没事却依旧昏迷的时候,晏双霜内心有种隐秘的轻松感。
仿佛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推迟答案到来的那一天。
晏双霜一边走神一边闲聊,于阿姨也是个很健谈的人,或许是为了照顾晏双霜的情绪,她一直在聊自己女儿的事情。
晏双霜也不觉得麻烦,她从于阿姨女儿上高中,一路听到了她结婚生子,今年外孙女都一岁多了,晏双霜甚至开玩笑说,之后一定买点小朋友的东西送给于阿姨。
听得于阿姨连连摆手。
到后面,于阿姨才道出真正的想法:“人这一辈子,活的就是自由。小晏,人生是要有遗憾才完整,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也别把别人看得太重。”
晏双霜一愣。
这样的话,母亲和医生也与她说过。
晏双霜其实是个很拧巴的人,她一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亏,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稳坐班干部的位置,她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也是同学闺蜜认为最值得信任的人。
如果她不要强,也不会事事都想做到最好。
她生平第一次当输家,便是在爱情上。
晏双霜默默无言,于阿姨长叹一口气,又说了点别的。正要挂电话的时候,于阿姨突然惊叫了一声:“她醒了!”
晏双霜怔在原地。
*
古辛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旅行。
浑身上下无一不酸,来自肌肉深处的嚎叫在拼命提醒她,她现在虚弱得小学生都能一拳把她揍翻。
这是系统强行解绑未果的后遗症,也幸好不会真的有小学生来揍她,不然她w大武术猛a的外号就要在今天易主了。
古辛动了动手指,眼皮撩开,触目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一层薄薄的塑料帘子——很标准的医院样式。
看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大脑还在一抽一抽的疼痛,视觉恢复后,听觉才开始运作。
古辛听见自己旁边有个女声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缓了好一会儿,那些音节才在脑子里转换成信息。
古辛发现打电话的人她不认识,但电话那头是个熟人。
女人一直在叫小晏,还让她不要担心,无论如何,她已经做到最好,接下来就是等待。
小晏?
晏双霜。
伴随名字而升起的,是无数的情绪瞬间涌来将她淹没。
甜蜜,喜悦,开心,放纵。
痛苦,愧疚,难受,绝望。
八宝粥都没这复杂。
名字是最短的咒,咒里封存东西往日里被牢牢禁锢,偶尔透露一丝也足以撼动她玩世不恭的内心。
而现在它终于被放开了闸,往日种种,记忆依旧存在于虚无,但稍稍触碰到这个名字,就会涌泉一般迸发出难以抵挡的渴望。
系统跟她说,记忆这东西,可能是她存活下来的代价。
往日之日不可追,但她对晏双霜的感情还在,系统一股脑地给她找了回来,像捡起了闪闪发亮的宝石,一颗一颗安回她破烂的生活。
古辛跟系统说这事其实还没完,这么点东西就把她打发了?
系统直接装死,徒留古辛一个人,如同失去嗅觉的盲人一般,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被各式各样的感情染色。
酸甜苦辣在舌尖上轮番登场,她在为谁心痛?在为谁愤怒?又在为谁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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