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褚涯会去哄他,但现在也坐在轮椅上没动,沈蜷蜷边哭边盯着他看,见他没有过来哄自己的意思,哭声便更加洪亮。
    但褚涯依旧不为所动,只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虽然平静,却也让沈蜷蜷无端心慌,便又往他跟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褚涯便将他手里的小熊接过来,放在轮椅下面,将他拖到自己身前坐下。
    “呜呜……”
    沈蜷蜷看着褚涯伤心地哭,褚涯原本心头还有火气,见他这幅模样也都散去,从衣兜里掏出手帕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行了,别哭了。”褚涯一边擦泪一边低声道:“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哭得像是受了多少委屈似的。应该哭的是小熊,它才是受了委屈。你拿它撒气,还要将它扔到楼下,它做错什么了?”
    沈蜷蜷的哭声小了下去,只抽搭着抱住了褚涯的腰。褚涯见他情绪已经在恢复,便又松开轮椅刹车,慢慢往楼下滑。
    “我要是突然不高兴,将你的钢珠车拆了,将你的花纸纸撕掉,还把你的那些宝贝都扔了,行不行?”
    沈蜷蜷慢慢摇了下头。
    “你不能闷着生气,要把你不高兴的原因告诉我,不然我也不知道哪里招惹你了对不对?也不能动手打人,或是拿其他东西撒气。”
    沈蜷蜷一直没有吭声,就侧身抱着褚涯,眼睛看着旁边,随着轮椅的晃动,脸颊在褚涯胸膛上摩擦碰撞也没有松手。
    “你说你是不是个臭脾气?”褚涯俯下头问。
    沈蜷蜷又摇了摇头。
    “还好意思摇头?”褚涯按住他的脑袋上下点,捏着嗓子学他说话:“我明明就是个不讲理的小班生,我可不讲理了。”
    褚涯看见沈蜷蜷在偷偷抿着嘴笑,便问道:“你刚才突然发什么火?”
    沈蜷蜷还是没有开口,却在轮椅驶上大街时突然轻声道:“你只有弟弟,叫沈蜷蜷。”
    褚涯愣了下,沈蜷蜷声音大了些:“你不会跟着别人走,你可喜欢你弟弟了,别人给你什么你都不会跟着他走。给你大包子,给你玻璃球,再多再多的玻璃球,你都不会跟着他走。”
    沈蜷蜷说这话时一直仰头看着褚涯,虽然没有哭,但那双眼睛里也慢慢沁出了一层泪水。
    “我说得对不对?对不对?我说对了吗?”沈蜷蜷迭声追问。
    褚涯抬起手将他脸上的泪水擦掉,低声道:“就为这个发火吗?臭脾气,说你是臭脾气还不高兴。”
    沈蜷蜷声音小了下去:“我不想扔小熊的,我也不想打人的,我不知道,就,就突然很难受,就忍不住。”
    “你要忍不住,就想想我们挂在窗上那衣架。”
    “想衣架做什么?”沈蜷蜷问。
    褚涯正色道:“因为我会用那衣架揍你。”
    “哦。”沈蜷蜷闷闷地应声。
    褚涯推着轮椅经过大街,进了巷子,沈蜷蜷一路都闷不做声,只垂着头,长睫毛耷拉在下眼睑上。
    轮椅进入通往后院的通道时,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沈蜷蜷下意识抓住了褚涯的胳膊,却听到褚涯说了句:“我就算要走,也会带着你一起的。”
    沈蜷蜷倏地扭过头,微微张着嘴,两只眼睛在昏暗光线里也闪着亮光。
    “你是不是说要带着我?你刚才说了什么?是说的要带着我?是不是呀?是不是说的要带着我?是不是?”
    褚涯没有立即回答,沈蜷蜷便抬起手又想打人。但他立即想起褚涯的教训,又收回手,只抓住轮椅扶手摇晃:“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褚涯只问:“那你要跟着我走吗?”
    “要!”沈蜷蜷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就不能回福利院了,不能天天见着你的那些朋友,也不能天天见着管理。”褚涯低低的声音像是耳语。
    沈蜷蜷原本没想到这些,听到这话后倏地愣住。褚涯观察着他的表情,继续问道:“那你还要跟着我走吗?”
    沈蜷蜷张了张嘴,没有立即出声。褚涯推着轮椅往前,通道缝隙里洒落的光线让他的脸明明暗暗,目光也一点点地变冷。
    “不天天看到他们,那可以有时候看到他们吗?”沈蜷蜷小心地问,“我要跟着你走,可是也想有时候看一下他们,可以吗?”
    “还是要跟着我走?”褚涯停下了轮椅,垂头看着他。
    沈蜷蜷转头看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我是你最喜欢的弟弟,我肯定要跟着你呀……别停下来呀,我们快回家。”
    褚涯继续往前,轮椅驶出通道的瞬间,光线照亮了他神情柔和的脸,眼底的那点冷意已荡然无存。
    夜里,褚涯将沈蜷蜷收拾干净上了床,自己才拎上热水去了卫生间洗澡。
    狭小的空间内水气升腾,他坐在其他地方找来的大浴桶里,弓起瘦削的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腿。
    “骨伤的地方已经恢复,我不知道我的精神域还能支撑多久,能不能撑到云拓找到我。如果它彻底崩塌,我会不会陷入永远的沉睡……”
    哗啦水声响,褚涯抬起右手,苍白的肌肤上布满水珠,手腕上的那团黑迹又爬升了一小段。
    “它在生长,却不是胎记,也不是伤痕。它是怎么出现的?难道是顾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吗?”
    褚涯洗完澡,刚走出卫生间,正屋的门便被打开,沈蜷蜷钻了出来。
    沈蜷蜷只穿着睡衣睡裤,趿拉着鞋子,抱着胳膊缩着身体左右看。在看见褚涯后,怒气腾腾地问:“沈喵喵,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去?”
    “我在洗澡。”
    “可是你洗了好久了,我都等了好久好久好久。”沈蜷蜷牙齿格格打着战,却丝毫没有降低他的怒气,“你知道我等了多少个分钟吗?肯定有一二三一二三那么多分钟。”
    褚涯皱起眉:“快进屋,棉衣不穿就跑出来,你想要生病吗?”
    沈蜷蜷转身回屋,还指了指窗上的衣架:“你再洗这么久,我就要用衣架打你。”
    沈蜷蜷钻进了被子,还在絮絮叨叨地发着火。褚涯没有应声,只紧抿着唇,仔细关好房门,检查门窗,最后关灯。
    他觉得沈蜷蜷这几天很暴躁,总是莫名其妙地就生气,像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而之前的沈蜷蜷虽然也有些小脾气,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有什么会让一个人脾气变坏呢?
    褚涯慢慢琢磨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处于分化期的哨兵向导,脑内正在形成精神域,会产生一种名为信息素的物质。信息素会令人情绪会很不稳定,不受控制地暴躁易怒,亦或伴着突然的心烦燥热,直到突破成功后才不会受其影响,各种症状也才会消失。所以进入分化期的哨兵向导,都会服用抑制剂来控制情绪。
    难道沈蜷蜷进入分化期了?
    褚涯侧头看向身旁,沈蜷蜷正抱着小熊说话,爱怜地在它脑袋上亲,小心摸它的胳膊,瞧着又乖巧得紧。
    “嘻嘻,你喜欢你的新胳膊吗?这个新胳膊可好看了。”
    他才六岁,不会那么快进入分化期吧……
    褚涯实在是没法将沈蜷蜷和哨兵向导联系上,觉得他可能就只是生长于福利院,管理人手不足,所以疏于教导,而自己以后多对他的行为进行约束纠正就好了。
    第47章
    褚涯关掉卧室灯, 沈蜷蜷在被子里翻来翻去,嘴里不停嘟囔着。
    “怎么了?跟个开水壶似的。”褚涯闭着眼睛问。
    沈蜷蜷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就在褚涯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 他突然两脚举起,将被子顶得高高的, 再砰地砸回床上。接着继续举脚,砸下。
    褚涯侧头看他:“做什么呢?快睡觉了。”
    沈蜷蜷却状似听不见, 这次用脚砸床时还伴着一声大叫:“啊!!”
    褚涯也没说什么,只伸手在床边摸索。沈蜷蜷察觉到他的动作, 问道:“你在摸什么?”
    褚涯抬手, 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沈蜷蜷看不清, 又问:“你拿的是什么?”
    “衣架!”
    “哦。”
    沈蜷蜷没有再用脚跟砸床,但躺着也不老实, 一扬手就把身上的被子给掀了。褚涯给他盖上,他继续掀,再盖,再掀, 两只脚虽然不砸床,却也抬起来架在了旁边墙上。
    褚涯说了几次后不停,忍无可忍地扬起了手。
    啪!
    巴掌落在沈蜷蜷屁股上。
    沈蜷蜷将搁在墙上的脚放了下来。
    褚涯这次将被子给他盖严实, 确认肩颈处也灌不进一丝冷风。
    “你怎么不用衣架呢?”沈蜷蜷在黑暗里问。
    “挨打还要挑三拣四吗?”
    “可是你揍我应该用衣架的!”沈蜷蜷又哗地掀开被子,有些生气地问:“明明打我要用衣架,你为什么不用衣架呢?”
    褚涯被他的无理取闹搞得头疼, 无情地扬起了手。
    啪啪啪!
    沈蜷蜷顿时没了声。
    褚涯又拿过被子重新盖在沈蜷蜷身上, 他这次不敢再掀被子, 也不闹着要褚涯用衣架打, 只全身被裹得紧紧的,露出个脑袋呜呜地哭。
    褚涯没有搭理他,只躺着闭上眼,沈蜷蜷的哭声小了下去,像只蚊子似的哼哼个不停。
    他哼了一阵后也自感无趣,睁眼悄悄去看褚涯,见他侧身背朝着自己,便支起上半身,探出头去看他的脸。
    “哼……哼……”
    “还想挨两下?”
    “哼……”沈蜷蜷又重新躺了下去。
    但他躺下去后也不老实,又将两只脚伸出被子,在墙壁上蹬出砰砰的动静。褚涯实在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伸手就按下了电灯开关。
    灯光下,沈蜷蜷被晃得抬手挡住眼,但脸蛋儿两团绯红,耳朵也红得像要沁出血,头发被汗水濡湿,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
    褚涯惊愕了一瞬,这才意识到沈蜷蜷踢被子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他在发热。
    “很热吗?”褚涯问。
    “哼……”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这么热呢?生病了?
    褚涯伸手去摸沈蜷蜷额头,但触手处皮肤温度正常,并没有发烧。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褚涯低声问。
    沈蜷蜷满脸烦躁地看着褚涯:“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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