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瞪瞪了好一会儿,宸昇瞳孔忽然一惊,瞬间就翻身而起,带着几分茫然惊恐,看向了墙上钟表。
——苏星禹一夜未归,他等候到迷迷糊糊睡着。
瞬间,不可控制地荒唐想法像是从天而降的冰锥,将他从头到脚穿刺了个透心凉。
宸昇顿时起身,大步流星、衣角翻飞地冲了出去,在走廊当中随便抓住了个工作人员。
“啊?”听清楚问题后,对方脸上也露出迷惑表情,“你问小苏啊——”
工作人员用不在意的、好笑一般的眼神打量过来,轻轻一笑,“他已经进下一个组——杀青宴结束,就赶去那个组的开机仪式啦。”
宸昇就好像听见什么轰隆雷响,手掌松开,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一刹那,好似一个晴天霹雳,将他从一个名为“陈生”的梦中拖拽了出来——
他的真正杀青,没有任何仪式,仅仅在这一瞬就草率轻易地发生……也无人知晓。
……
学校对面的书店报亭门前排起长队伍,三三两两的女高中生聚在一起,满眼光芒,互相安利,“啊啊啊——看!是星星新出的杂志!”
“快拆快拆,看有没有赠送的小卡——”
高中女生之间嘀嘀咕咕,忽然感觉背后有高大身影压来,顿了顿后,转头看去,脸上表情却瞬间怔愣住。
宸昇穿着跟她们同一学校的校服,身量太高,又板着一张死人脸,在这时从兜里摸出一张钞票,递给书店老板,“杂志,来一本。”
几个高中女生僵成一团,眼睁睁看着状元榜上的熟悉面孔,买了一本跟她们手中一模一样的时尚杂志,然后用熟练无比的手法拆封,却不伤及封面半分。
“……”一片诡异的窒息当中,高中女生还没回过神,又忽然被点名。
宸昇抬起眉眼看了过来,“你手里的小卡,换吗?”
剧组片场的一个月生活,就好似一场来无影去无踪的幻梦,将宸昇拖拽进去,还未等沉迷,却又十分无情地戳破。
“演技”这玩意儿,他从未学过,现在也无师自通了——“追星”。
他追逐着那颗,曾落在自己身边、有着最灿烂笑容又好似星星一般的少年。
片酬还算是优渥,至少比打工强上许多——
宸昇也时常回想,他蹲在满地污渍的菜市场中,手拿水管冲洗一条条待宰的生鱼,看着站在跟前、这自称剧组人员的家伙,眼神就仿佛在看什么骗子。
他的命运在步入低谷后,以头脑想象不到的方式,打开了一扇新门。
只是后期剪辑还需时间,周遭无人知晓,他那一个寒假消失是去了哪里,又见到了什么样的人物风景。
偶尔在潮热的雷雨当中,惊醒失神后,真就好像场黄粱一梦。
宸昇已无至亲,所以也无人相商。
他填报高考志愿时,下意识忽略了班主任许诺,考上清北学校会给十万元奖学金。
一盏台灯照亮狭小逼仄的宿舍,灯光之下虫影乱飞,宸昇只是盯着墙壁上那张京城地图,用手指在那所艺术最高学府、以及距离最近的那所高等院校之间,简单丈量了一下距离。
3.7公里——是他和“星星”的最短直线距离。
在长达二十六个小时的火车车程后,十九岁的宸昇第一次踏足京城,肩上背包沉甸,里面装着他全部身家。
却没第一时间赶去学校报道,他徒步来到了那所3.7公里之外的艺术院校,从兜里掏出老旧的翻盖手机,拨打了一个被尘封半年的号码。
他有些无法想象,再见面时的情境,自己眼下又是否显得土里土气——
在“嘟——”的忙音响起,他手臂紧绷酸麻,梆硬的肌肉微微带颤。
心脏以无可避免的冲动,竭尽迸射血液,但血流只被封存在巴掌大小的器官当中,四肢百骸无端发冷。
没打通……也可以说是预想之内的结果,本就是他强行攀扯,理智回归了之后,心脏也就寂冷下来。
宸昇报的是“航天物理”专业,他平平无奇地在各种力学、热学以及大物、高数当中度过了上半学期。
只是偶然间、在跟同学的聊天当中,听见了个熟悉的名字。
“我舍友为了她的小偶像,考去隔壁师范,天天电影学院门口蹲着——”在竞赛项目聚餐中,学姐嘻嘻哈哈地讲出个玩笑,“结果毛都没蹲到一根,今天看热搜才知道,原来小偶像退学了——!”
“哦、哦——你说的是那个苏什么……”
“苏星禹嘛!演过那谁谁——”
咣当一声巨响,戴着眼镜、独坐在角落当中的宸昇猛然站起,胸膛剧烈起伏,好似灌入了成千上万吨的灼炭,五脏六腑都仿若烫化了、掀起山呼海啸的岩浆。
他剧烈急喘了一阵,忽然将脸上眼镜一把摘下,像是忍受着极度痛苦,用手掌狠狠搓了两下眼睛。
招呼都没打一声,他转身就走。
“卧槽……”同在聚会当中的男大学生受不了,鼻腔发出鄙夷、不忿的声响,“牛逼什么啊?”
学姐还在嘻嘻哈哈,“别说——小宸这张脸,赶得上隔壁电影学院里的。”
“谁受得了那性格?”有人紧跟着笑了,“怪胎一个,还是贫困生。”
喜欢八卦的人当即就凑上前,“啊?真的假的啊——他家里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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