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夜了,是不是得早些歇息。”萧见琛又往床沿那边缩了缩,结结巴巴解释道。
    花酌枝的眼神逐渐黯淡,他收回目光,摆正脑袋,再一次盯着床顶的络子看,那些络子一动不动,安安静静地,变得有些可笑。
    萧见琛则侧过身去,背对着花酌枝,“我先睡了。”
    他连外衣都未脱,蜷着身子离花酌枝远远的,一路疲惫驱使,方说着要睡,便直接入了梦乡。
    花酌枝却始终睁着眼,近乎一夜未眠。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萧见琛总觉得有人在戳他脊梁骨,他心烦意乱往后一拨,没多久那只手又凑上来。
    “谁啊!”他忘了自己昨夜大婚的事,翻身坐起,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瞧见花酌枝那副有进气没出气的模样时,吓得立时清醒。
    “你怎么了?”
    花酌枝见终于把人叫醒,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响,而后脑袋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来人!来人啊!”萧见琛以为花酌枝咽气了,一个仰头张下床去,又连滚带爬往外跑,好在大门外有小童守夜,虽语言不通,但萧见琛还是成功把人带了回来。
    他指着床上半点动静都没有的花酌枝,不敢靠近一步,“你快看看你们大祭司是不是死了!”
    小童瞧见花酌枝昏迷不醒也是一惊,赶紧掉头出去喊人,就这么一来一回折腾了一刻钟,寨子里涌进来十几个人,七手八脚将花酌枝抬了出去。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萧见琛站在门口,盯着黑洞洞的门道一阵怅然。
    “殿下!”黑暗中跑来一个人,萧见琛回神,正是穿着中衣的陆繁。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将陆繁迎进门,“你怎么来了?”
    陆繁大马金刀往那一站,“我听闻大祭司病倒,担心殿下出事,所以赶来看看,一开始门口拦着不叫我进,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意思,后来我将那译事官找来,他们才将我放行。”
    萧见琛心有余悸问道:“他是不是死了?”
    “还没。”
    萧见琛愁得不行,他将二蛋抱在怀里,频频叹气,“陆繁,你说,这老头子病的要死,我不会年纪轻轻就守寡吧?”
    守寡倒没什么,万一落个克夫的名头可如何是好?苗疆人向来迂腐野蛮,若是知道是他克死了他们的大祭司,怕不是要直接送他去祭天。
    他们或许会放那拳头大的蜚蠊来咬他,也或许叫那两人高的大蟒直接生吞了他。
    死了也算一了百了,要是只给他咬个胳膊去,岂不是生不如死?
    “殿下,别想太多,他们苗疆人神的很,连天运都能借来,那大祭司也不像是随随便便就会死的人。”
    陆繁凑上前,一脸神秘,“方才我来时都瞧见了,他们不给那大祭司喂药,直接将人放在祭坛上头,一群人围坐在一起念咒呢。”
    萧见琛听得瞠目结舌。
    陆繁:“说不定那大祭司,就是个吸人精气的妖精。”
    【作者有话说】
    陆繁:说不定那大祭司,就是个妖精。
    萧见琛(穿裤子):陆繁,你说的没错,他就是个妖精。
    虽然花酌枝说话慢吞吞的,性子也慢吞吞的,但他是个热辣大胆的人,萧见琛还没嫁过来他就想着怎么跟人家圆房了。
    第3章 真香!
    萧见琛偏爱看那些异闻怪志的话本子,听陆繁这么一说,他眼前立刻浮现那大祭司趴在别人身上吸食精气的画面。
    没吸两口,底下那人便变成了干巴巴的尸首,再吸几口,连皮肉都荡然无存,只剩森森白骨。
    萧见琛哆嗦了两下,将二蛋抱得更紧,开始交代后事,“陆繁,如果哪天我被他吸死了,你就带着二蛋逃回大燕去,有我手书,父皇母后定能护你陆家周全。”
    因这两句话,陆繁瞬间红了眼圈,胸腔中一颗忠心赤胆熊熊燃烧,他“唰”地一下将刀从刀鞘中拔出来,高高举过头顶。
    “殿下!他若要吸殿下精气,必先问过我手中这把刀!”
    二道门外,沈碎溪停下匆忙的脚步,向身边的人问道:“他们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还舞上了?”
    王文才想了想,道:“他们说祭司大人是妖精,若夫人精尽而亡,狗就逃回大燕送信。”
    “……”沈碎溪嗤笑一声,“他若真是妖精,何至于因为一个大燕就变成这副模样?”
    王文才连连称是。
    “走,我们过去瞧瞧。”沈碎溪眸子一沉,故意放重脚步,率先走进去。
    “殿下!臣的刀法出神入化,屡屡得陛下称赞,若有人想动殿下,臣就——”高昂的话一下憋在胸间,陆繁停下手中动作,眼睛直愣愣盯着门口,话也开始结巴。
    “臣就、臣就、就……”
    萧见琛朝门外看去,那里站着一个苗疆人,他身着青色短褂,黑裙拖地,水红色长带缠出一截细腰,萧见琛仔细打量,腰带上绣的居然是各种喊不上名字的虫豸。
    沈碎溪上前,学着汉人的模样懒洋洋行了一礼,“听闻夫人受惊,特意过来瞧瞧,祭司大人没什么大碍,明日一早便能回来,夫人不必担心,先休息就是。”
    一举一动之间,手腕处的银镯和耳边垂下的耳饰都发出清脆声响,他笑时狭长的眼睛眯起,殷红的唇缝贝齿微露,丝毫不吝啬那一身风情。
    像只狐狸。
    陆繁这样想着,眼睛盯在沈碎溪侧脸,半天挪不开。
    萧见琛压根不担心,他巴不得那吸人精气的大祭司天天生病,最好是病得下不来床,又吊着一口气死不了。
    “夫人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沈碎溪话头一顿,天生含情的眼睛转向一旁还举着刀的陆繁身上。
    “一个外男,这么晚还跟夫人待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文才自信满满译说:“夫人已经嫁作他妇,便要恪守妇道,你跟夫人不能待在一起,有逾墙窥隙之疑,会被浸猪笼。”
    萧见琛:“……”
    沈碎溪往陆繁胯间瞥了一眼,笑意更满,“我听说,汉人进宫伺候前,都会去根,以绝后患。”
    王文才做了个切菜的动作,“伺候夫人也行,先去根!”
    陆繁居然看懂了,他胯下一疼,忽得夹紧双腿。
    见自己的人被欺负,萧见琛不干了,他直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两人,“我带来的人,就不劳烦两位费心了,有什么话,等祭司大人醒了再说也不迟。”
    沈碎溪看看萧见琛,又看看陆繁,眼波几番流转后,才笑着点头,“那就等大人醒了再说。”
    说罢带着王文才离开。
    陆繁一直盯着沈碎溪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已没人,可他却越看越痴。
    “你看什么呢?”萧见琛喊他。
    陆繁回头,双颊飞红,支支吾吾开口:“殿下,他们苗疆人,都这么好看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萧见琛恨铁不成钢:“他们苗疆人都是吸精气的妖精,一会儿就把你吸成人干!”
    陆繁立刻反应过来,朝天举起三根手指,“殿下,我一时间被迷了眼,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萧见琛这才放心,朝陆繁挥挥手,“你去吧,我要睡了。”
    他侧躺在床上,往窗外瞟了一眼,还睡什么,天边都已变得蒙蒙亮。
    一直到午时,花酌枝才悠悠转醒,他已褪去满身老态,模样比之前还水灵,肤若凝脂,杏眼卧蚕,眼珠像一对紫葡萄,闪着灵动的光。
    “已恢复差不多,要镜子么?”尽职尽责守在一旁的沈碎溪问道。
    “碎溪。”
    “嗯?”
    花酌枝嘴唇张了几张,眉间愁出一个浅浅的痕迹,“他好像……不愿嫁我。”
    他原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他岂止是不愿嫁你,他还怕你,说你是妖精呢。”沈碎溪上前将人扶坐起来,递上一身绛红色常服,趁花酌枝穿衣服的空,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那我之前做的准备岂不是全都白费,我差人新画的春宫图就快要画完了。”花酌枝有些苦恼。
    萧见琛还未嫁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床上那些事学了个透彻,春宫图都翻烂好几本,几乎天天缠着沈碎溪打听那点东西。
    沈碎溪勾唇一笑,“我教你那些,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你尽管去试。”
    “我不敢,我怕他见了我就要逃。”
    说完,花酌枝边系腰带边走到柜子前,他从自己的小屉中拨弄来拨弄去,最终选了一对做工精致的桃花晶石耳坠,偏头戴好耳坠,他又拽了两根绳子咬在嘴中,在耳后编出两个细细的麻花辫。
    收拾好自己,他带着沈碎溪往外走去,自言自语,“醉眠的果儿是不是熟了,我去将头一茬摘了,送给他吃。”
    “……”沈碎溪叹了口气:“方才我说的,你都没听见么?你为他穿汉人的婚服,走汉人的礼制,建汉人的宫殿,处处迁就他,他却视你为精怪,你何至于此?”
    花酌枝背起自己亲手织的小挎包,眼睛忽闪忽闪地,“听见了,碎溪,你个子高,待会儿帮我摘最顶上那个可以吗?”
    最顶上那个最甜。
    沈碎溪选择闭嘴。
    醉眠是南疆才有的果树,吃上一颗,犹如饮下一坛上好美酒,届时浑身气血翻涌,脱胎换骨,好不自在,时常服用,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花酌枝的名字,便取自这棵醉眠树。
    “灵泽沥沥花酌枝,金乌啼啼醉亦眠。”
    初春时小雨纷纷,醉眠花触雨而开,酒香绕枝,夏末时艳阳高照,醉眠成果,连金乌吃下都连连鸣啼,直至醉倒过去。
    “碎溪,就那颗吧。”花酌枝踮起脚尖,手指指向最高处那根枝条,上头坠着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沈碎溪认命,一跃而起,将花酌枝指的那颗果子精准摘下。
    花酌枝把果子塞进小挎包里,又指向另外一颗,“那颗也要。”
    沈碎溪:“不若你让他来同你一起摘,他比我高一些,不必跳起就能摘下。”
    “这样不好吧。”花酌枝十分诚恳回道:“摘果子实在是太累了。”
    沈碎溪:“……”
    他又跳起来,直接将那根枝条压到花酌枝跟前。
    花酌枝眼睛笑成月牙,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这条枝上的几颗果子尽数摘去。
    “可以了,就这些吧,吃多了要醉的。”他拍拍小挎包,心满意足,准备回去。
    与此同时,萧见琛刚刚睡醒,正准备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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