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殊没动,似乎还在迟疑,裘桓催促说:“快点,不然我公主抱着你下山?”
比起公主抱,还是被背下山更好一点,孟临殊知道裘桓说得出就做得到,到底伏在他的背上,裘桓翘起唇角,四平八稳地站起身来,将他向上掂了掂,示意他搂住自己的脖子,等确认孟临殊趴稳之后,他便大步往前走去。
裘桓的背脊很宽,能够摸得到手臂上遒劲的肌肉,他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这种时候,却很细心,走得格外的平稳,却也像是一条船,要载着他渡河。
山路很长,像是永远走不到尽头,孟临殊下颌压在他的肩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差点睡着,裘桓忽然和他说:“临殊?”
孟临殊猛地惊醒过来,裘桓这才说:“别睡。”
头部受伤的人,如果睡着,很容易再也醒不过来,孟临殊恹恹地“嗯”了一声,半天没有再说话。
裘桓的步子渐渐慢下来,语气却还是很从容,笑着问他:“累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这条路不该这么远……”孟临殊声音很低地问,“我和云姐只偏离了大路十几分钟,按照你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裘桓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敏锐,解释说:“你们来的方向塌方了,我是从另外一边绕过来的。”
“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你不可能单枪匹马来找我。”
裘桓说:“你们这个节目组,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人是能用飞机直接拉来,装备却得在当地调动。我等得不耐烦,就先进来找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孟临殊却问:“你是不是受伤了?”
裘桓脚步一顿,下意识道:“没有啊。”
“不许骗我。”
他语气明明不高,也不算特别严厉,可裘桓就是莫名其妙的特别听他的话,只好老老实实说:“路太滑,摔了一跤。”
孟临殊没说话,裘桓说:“真的,不信你摸摸,看看我身上哪有伤口?”
他是打定了孟临殊不想碰他,没想到孟临殊闻言,真的伸出手来,试探着摸过他的前额和后脑,指尖拂过面部肌肤时,那种微凉温热的触感,要裘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像是泡在了温泉里面,被孟临殊给摸舒服了。
尤其是孟临殊的手甚至还滑到了他的脖子上,又沿着脖子一路往下,摸到小腹附近左右探了探。
要不是环境不允许,裘桓简直要被摸丨硬了,微微带点喘地问孟临殊:“摸出什么了吗?”
孟临殊慢慢收回手去,虽然他看不到,但血和雨水的触感是不一样的,裘桓浑身淋得湿透,但是确实像他说的,没有受伤。
孟临殊问:“那你走路怎么一瘸一拐的?”
裘桓心下一惊,本来还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孟临殊看不出来。
他沉默一会儿,到底坦白说:“摔倒的时候把脚给扭了。真是阴沟里翻船,当年我在部队里跟着拉练,环境不比这艰苦多了。等回去之后,我得找个时间好好再去练练,别真未老先衰了。”
“我还是自己下来走吧。”
“真不用。”裘桓一只手就把孟临殊给按了回去,吓唬他说,“现在走在山崖边呢,你别乱动,掉下去怎么办?”
孟临殊看不到,真被他给唬住了没敢再动,裘桓嘿嘿一笑:“这就对了。老公背老婆不是天经地义?……虽然你不承认我是你老公,但我在心里知道就行。”
孟临殊想要嘲讽他两句,张开嘴又闭上,到底什么都没说。
裘桓一听就知道,他是又觉得欠了自己人情,这才任由自己胡说八道。
要是平时,这么好的机会,裘桓肯定得哄着骗着孟临殊说两句自己爱听的,可今天他实在是没有力气,能够维持着声音平稳听不出问题已经很难了,所以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个时间,正是傍晚太阳下山的时候,天色很是混沌晦暗,蓝黑色的天空中,还透着点泥土一样的黄,风吹过雨珠同树梢,发出细碎而凌厉的声响,除此之外,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背上,孟临殊的头又垂了下去,压在他的肩上,微微向着一旁一歪,不等他开口提醒,就又自己趴正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明明两个人都很狼狈,衣服上雨水混着泥土,简直在往下淌黄水,一个看不见,一个瘸了腿,可裘桓却莫名觉得,这一刻格外的幸福。
他能感觉得到,直到现在,孟临殊才真正地愿意去依靠他,那种毫无芥蒂不带半分嫌弃的接触,要裘桓觉得心脏微微的酥麻,像是有看不见的细小电流穿梭,要他整个人都肾上腺素狂涌,无论再虚弱,也一定能够带着自己心爱的人走出去。
他像是一个人分成了两半,一半希望快点走回营地,好让医生替孟临殊包扎诊治,另一半却期待,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背着孟临殊,就他们两个人,这么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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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裘桓才知道,自己那天背着孟临殊走了近四个小时。
因为之前违章建造风景区,山里地质松动,又恰好赶上特大暴雨,导致了大面积滑坡塌陷,等待装备调遣过来的时候,裘桓已经自己不顾众人反对,独身进到山里开始搜查。
虽然只相差了十几分钟,但这样的天气和地形里面,他和大部队走散了之后,就很难得到接应和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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