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璎终于意识到,按照陆琢玉的人设是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轻挑诡异的词语的,并且他大概也是不会腹语的,那么到底是她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她脑子出了问题?
听说春天是精神病的高发期。
她这是,发病了?
陆琢玉走出苏宁璎的房间,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屋子里兜着转圈,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没找到,然后开始努力盘腿念清心咒的苏宁璎。
因为心还没静下来,所以苏宁璎念清心咒的时候,中间时不时的蹦出两个奇怪的词。
“好看。”
“可餐。”
男人眸色微敛,指尖绕过摇铃虫,串着摇铃虫的红绳子已经有些泛白,唇角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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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居内住满了人,南宫家姐弟让那些跟随他们的修士也一并住了进来。
客栈很大,类似于现代的水乡民宿,不过更像古迹园林改造而成,都是平房屋舍,或中间隔着一小片竹林,或隔着一条窄小的道路,也有并墙的。
陆琢玉前方有一修士提刀而过,他的刀沾着血,在地上留下一道血渍痕迹。
那修士注意到站在屋舍门口的陆琢玉,歪了歪头,眼神呆滞的跟陆琢玉对上视线。
悠扬的笛声从远处飘来,下一刻,这修士突然发起进攻,身型迅猛,直砍要害。
刀锋凌厉,将陆琢玉身侧的山茶花直直砍断。
花瓣碾落入泥,陆琢玉身型飘忽,轻松避开之后,踮脚跃上屋檐。
“我家璎璎胆子小,换个地方打。”
笛声不断,那修士一路跟随陆琢玉,来到悦来居的花园里。
花园很大,假山流水,亭台楼阁。
那修士一路追着,气势凶戾,长刀砍入假山石内,坚硬的假山石被削掉一个角。可想而知,这刀若是落到人身上,必是要留下一个胳膊,一条腿的。
不巧的话,砍掉的便是脑袋。
大刀挥舞,血珠在空中跳跃,沾染上陆琢玉身上的素衣,像是被撒上去的红墨水痕迹。
男人拧眉,脸上显出不耐,下一刻,君子剑出鞘,薄月般划过那修士的脖颈,留下一条细长的线。
那线中渗出鲜血,修士已被割喉,却还保持着自己高举大刀的动作,可他已然没了呼吸,直直倒地。
陆琢玉收剑,垂首看一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面露厌恶。
笛声已断,花园内寂静无声。
这修士倒在一旁嫣红的芍药花中,瞪着一双眼,死不瞑目。
此地接近南方,南方之地,四季如春,连花草都比别的地方更大更美,就如同吸收了什么日月精气一般,透着一股磅礴到吓人的生命力。
这里的芍药也是如此。
风起,花动,修士的尸体与芍药相映衬,透出一股诡谲。
现在到处都在死人,因此,尸体这种东西就跟路边的垃圾一样随处可见,甚至还催生了一个新职业,尸体处理员,胆大八字硬的优先。
悦来居要开门做生意,尸体这种东西,不必陆琢玉费心收拾,自有人来处理。便是没人处理,也能变成花泥,滋润滋润这些漂亮的芍药花,不算白死。
陆琢玉擦拭干净自己手中长剑,踩着满地芍药花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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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脏了,陆琢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刚打开门,就发现屋内已有一位不速之客。
女人穿了件梅红色的长裙,端坐陆琢玉屋内,琉璃灯盏下,女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擒着笑。
是南宫鸳。
“陆公子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沾了血?”南宫鸳看到陆琢玉身上的血,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担忧之色。
“有事?”陆琢玉表情冷淡地走到木架前净手。
铜盆中水波漾漾,清澈的水变成血水。
“我今日炖了鸡汤,想拿给陆公子尝尝。”
“不必。”
面对男人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从小就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南宫鸳当即就变了脸。
这姐弟脸还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连变脸技术都一模一样。
不过南宫鸳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说起正事,“陆公子可听说过一件事?蓬莱仙岛的神女准备打开天门释放灵气,拯救这修真末世。”
消息还没传递出去,只在这些大门派的掌权者之中游走,却已然激起千层浪,引无数鬼胎暗生。
上辈子,陆琢玉虽然筋脉尽断,没了命剑,但依旧希望组织各路人马打开天门释放灵气,可却并没有成功。他不懂这些人为何不愿意打开天门,释放灵气,来结束这人间惨剧。
后来他终于明白,是因为这斗不过的人性。
不希望打开天门的,是犯下杀孽的挖丹之人,打开天门就意味着他们走的路是错的。
若无灵气,长此以往,当挖丹这种行为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被人默许之后,他们的恶就并非恶。
呵。
陆琢玉的眸中露出嘲讽之色,看看这些自诩摒弃身外之物,修身修心的道貌岸然之辈,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竟然妄想颠倒整个世界的黑白。
到时,人如蝼蚁,命如草芥,用“人间炼狱”这四个字来形容这世间,炼狱都觉得委屈,这样的人间,可比十八层地狱都惨。
陆琢玉垂眸看向自己洗净的手。
他抽出木架上挂着的巾帕擦干净水珠。
南宫鸳见陆琢玉不说话,便继续道:“何为善,何为恶?人呐,都是一样的,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来杀你。”
南宫鸳走到陆琢玉面前,她戴着甲套的手指轻轻抵住陆琢玉的心口,然后缓慢往下滑,“你不吃别人的内丹,别人就会来吃你的内丹……”
南宫鸳话未说完,脖颈间骤然出现一柄薄月似得长剑,吓得她立刻拉开距离。
南宫鸳耳上挂着的耳坠被直接割断,若是那剑再近一寸,割的就是她的脖子了。
“陆公子这是何意?”
男人道:“我喜洁,怕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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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遥坐在窗口,手中拿着那个短笛。
晚风徐徐,带着新鲜的花草香气,屋内的气氛却沉闷异常。
南宫鸳坐在梳妆台前,气得将甲套都给掰断了,“你不是说他连眼睛都没眨,就将那个修士杀了吗?那他为什么不同意与我们合作?”
看着断裂的甲套,南宫鸳直接将其拍在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发出一阵闷响,甲套又碎成四瓣。
“我也奇怪,他杀了人,却没挖丹。”
南宫鸳抬起另外一只手,他拿短笛的手白净至极,另外一只手却沾满了血腥,他掌心拿着一颗内丹,还冒着热乎气,显然是刚刚从别人的肚子里挖出来的。
“你说,这陆琢玉是不是有些过于古怪了?”南宫遥从窗台上跳下来,他走到桌边,将内丹扔进茶碗里,然后就着茶水,一饮而尽,“这么好的东西,他都不要。”
“他是君子,君子都是这样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南宫鸳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面的南宫遥,眼神带着警告,“你不准动他。”
“我的好姐姐,你真爱上他了?你瞧他那利落的杀人手法,可与外界传言的第一君子,温润如玉,相差甚远啊。”
当年惊鸿一瞥,南宫鸳早就丢了那颗心。
“你若是见过那个人,那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往后,你瞧谁都比不上他。”
南宫遥看到南宫鸳这副痴情模样,脸上露出讥讽之色,他提醒南宫鸳,“那修士虽被我控制,但大小也是个金丹,一剑,就那么一剑啊,我的好姐姐,陆琢玉,真他妈该死的强。”
南宫遥的脸上露出杀戮的兴奋之色,他贴到南宫鸳耳边,取下她那只断了一半的耳坠子,“说不定,他杀你的时候,也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闭嘴。”南宫鸳狠狠瞪了南宫遥一眼,将耳坠子抢回来。
南宫遥笑呵呵地摆手,做了一个捂住自己嘴的姿势。
窗口传来风声,南宫遥翻了出去。
南宫鸳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的秀发。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呢喃,“望舒、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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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过去,苏宁璎没睡好。
她在陆琢玉到底是不是会腹语和她到底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之间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陆琢玉,这客栈里是不是有鬼啊?”
都是修真文了,连妖魔都有了,那来几个鬼应该也很正常吧?
“没有。”可惜,男人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这地方煞气这么重,连鬼都不敢来。”
完了,她脑子坏了。
“陆琢玉。”
两人正在陆琢玉的屋子里,男人的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极了,苏宁璎的屋子乱得跟狗窝一样。她也不是不想收拾,只是越收拾越乱,就选择放弃了。
反正陆琢玉过来的话,就会看不过眼,然后帮她收拾。
“你给我看看。”苏宁璎伸出自己的手,想让陆琢玉给自己把脉。
男人低头看一眼她搭在自己膝盖上的细瘦胳膊。
拎起来,放到一侧茶案上,然后伸出两指,搭住她的脉搏。
苏宁璎紧张地盯着他看。
不怕西医笑呵呵,就怕中医眉眼低。
苏宁璎看到陆琢玉下垂的眉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陆琢玉看她一眼,眉眼舒缓,跟她逗趣似的,“没事。”
心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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