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造了什么孽,摊上了他。
梁夏用凉水洗了把脸,认认真真地和面做糕点。
只是酒气未散,起初做出来的糕点,形状都捏的很漂亮,进油锅前就是桃花瓣的形状,可进完油锅,就说不准了。
梁夏自信满满,“芯炸出来是黄色的,皮是粉色的,所以叫桃花酥。”
糕点进油锅。
“……”
芯炸出来是黑色的,皮也是黑色的,并且散发着糊了的热油味儿。
九号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那块碳,沉默了好一会儿,灰沉沉的眸子里满是疑惑,“这能吃吗?”
怎么跟说好的颜色不太一样呢。
梁夏盯着糕点看了一会儿,找出问题,“火太大了。”
改成小火。
油一凉,糕点更不成形,软塌塌的像是泡在油里,捞都捞不上来。
“火太小了。”
李钱,“……”
怎么烧个火还这么多事儿!
他烧火都烧不明白,梁夏也不生气,只让李钱起来,声音温和耐心,“我教你。”
她醉了,都没有丝毫不耐急躁。
梁夏蹲在灶前,示意他看,“炸糕点,火候最重要,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
李钱蹲在她边上看,见她随便抽出两根柴,火果然就小了,“还真是!”
九号也蹲过来,她都好久好久没见过这样的灶了,很是好奇。
系统在李钱脑袋里发出轻轻叹息,如果它长着手,现在应该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确认,自己拿的这个系统到底叫什么:
[女帝养成系统]or[亡国皇上如何跟小皇上学习做一个全能的皇帝系统]
等李钱把火烧好,梁夏才洗了手再捏糕点。
油灯光亮下,梁夏眉眼专注认真,九号本来只等着吃,这会儿也洗了手跟着学。
只是她这双手,杀人的时候能杀出花来,杀面的时候被面虐出花来。
软坨坨的面团丝毫不听话,你捏长方形,它非要当椭圆形。
九号拧眉,最后没了耐心,伸手一拍面团,碾成面饼,整张放进锅里。
梁夏折腾完,酒劲都醒了。
糕点进锅,这次总算炸出了样子。
虽说宫里御厨做出来的好看,至少真的有点桃花酥的感觉,也闻着了香味。
李钱动动鼻子,眼睛一亮,站起来探头往锅里看,“成了!”
不枉费他学了半天怎么烧火。
九号凑过来,她那张饼浮在最上面,炸的金黄,味道倒也不错。
梁夏捏着长筷子,把糕点捞出来挨个摆在盘子里,在一堆奇奇怪怪的糕点中,挑出三块最像桃花瓣、最外焦里嫩、芯黄皮粉的糕点,小心翼翼用边上的油纸包起来。
这块最好的是留给沈君牧的。
梁夏认真正经了一晚上的小脸,总算露出几分轻松笑意。
“我尝尝。”九号捞起自己的饼,放在鼻子前嗅嗅,她倒是不怕有毒,她就是怕难吃。
还行。
吃完饼她又吃糕点,甜甜的,酥酥软软,跟刚炸出来的那几个比,好吃多了。
刚开始火不行,炸出来的那几个跟碳一样,她咬了一口,感觉狗都不吃。
梁夏自己也尝了一个,味道属实不错。
她挑了块递给李钱,“火烧得很好。”
李钱笑着接过。自己烧火炸出来的东西,怎么吃怎么觉得不一样,根本就不是宫里那些糕点能比的。
怪不得梁夏非要亲手给沈君牧做,意义不同。他当年哄贵妃的时候,都没这个心。
三人大半夜的,在糕点铺子里一人一块糕点,蹲在灶前烤着火吃起来。
李钱一度觉得过于玄幻,这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没人信高高在上的小皇上没架子,没人信她跟一个御前总管和暗卫头子分吃糕点。
临走的时候,梁夏从怀里摸了半天,李钱猜到她想找什么,从钱袋子里掏出一块金子递过去。
梁夏将金子留下,带着李钱九号离开,走的时候还把火熄了,门给人家重新关好。
李钱想,这家铺子的掌柜的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的店被大梁最尊贵之人光顾了,且亲手做了顿糕点。
等回到皇宫的时候,都已经是丑时初。
深更半夜,要不是巡逻之人是罗萱,宫门早就下钥了。
马车从外面飞驰过来,罗萱脊背一直,眼睛看过去。
“是我,是我。”李钱提前打招呼。
路过罗萱的时候,马车停了一下,梁夏伸手从车帘里递出来一个油纸包。
罗萱疑惑,刚伸手接过,就见梁夏脑袋从车里伸出来,矜持地炫耀,“我亲手做的,尝尝。”
一锅糕点太多了,三人没吃完,剩下的打包回来。
罗萱大半夜执勤,还真没吃东西。
给完糕点,马车再次离开。
罗萱双手捧着糕点,微热的温度透过油纸传出来,通过掌心热到了心底。
看来皇上不只是把她的名字写在纸上,还真的当她是自己人了啊,出宫一趟还亲手做了糕点给她带回来。
罗萱一时间感动起来,君的器重跟赏识,足以让为人臣的热泪迎面。
罗萱是个稳重自持的人,在众御林军侍卫的心里,是铁盾一般的存在,是她们心底除了皇上以外,最敬重的人。
但今天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双手捧着糕点,逢人就说,“吃饭了吗?没吃啊,我也没吃,还好皇上给了我一包糕点。”
“对,皇上亲手做的。”
“这么冷的天,不吃点热糕点怎么行,……我明日请你们吃,这份不行,这份是皇上亲手给的。”
一晚上,皇城内内外外,基本所有在职的御林军都知道了,皇上昨夜回来的时候,给了罗头领一包糕点,还是她亲手做的,热乎着呢。
梁夏到君后寝宫的时候,沈君牧已经睡了,报春跟往常一样睡在屏风后面。
突然听到守夜的小侍进来通禀,说皇上来了,想见沈君牧。
“这个时辰?”报春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沉着脸找借口,“就说太君后睡了。”
小侍为难地说,“太君后听见动静,已经起来了。”
报春,“……”
他防梁夏做什么,他应该防自家的傻公子才是!
沈君牧睡的浅,听见声音就醒了,“去看看,万一有大事呢。”
就算有大事,那也是皇上自己去处理,跟他这个太君后有什么关系。
梁夏就在殿外,报春不敢多说话,只默默取出狐裘大氅,将他从脖子到脚围得严严实实,半点都没露在外面。
沈君牧感觉自己被裹得像个粽子,手挣扎了一下,手指才伸出半寸远。
“夜深天冷,”报春轻声说,“防着点风。”
沈君牧半信半疑。
主仆两人出去。
九号从进宫起便跟个蝶一样,随风不知道飞去了哪儿。
可能在百里之外,可能在一寸之内,她悄无声息听力又好,无人知道她在哪儿,她却可以随时出现,这便是暗卫。
殿门口现在只站着梁夏跟李钱。
这一刻,梁夏站在沈君牧宫殿前,突然理解了蔡甜,每次她爹单独在屋里的时候,蔡甜都如她这般,守礼克制地站在外面等。
那时蔡甜眼垂着,虽看不见表情,但向来紧皱的眉在等待时却是舒展的。
她那时的心,定是静的。
梁夏心里叹息,收回朝臣的权力,迫在眉睫。
沈君牧跟报春从殿里出来。
宫灯橙红,挂在廊上,梁夏穿着银白色狐裘大氅,半张脸隐在毛领中,就安安静静立在灯下。
光从前方落下,打在她白净的脸上,浓密的眼睫鸦羽一般落下,在眼敛处投下一片阴影。
不得不说,小皇上长得真的好看,身上有皇上不该有纯净,又有掌权之人不可能有的文气,秀秀气气,温温和和,看起来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相当有欺骗性,也很招小男子喜欢。
报春心里防备,见识过梁夏的心机跟功夫后,他可不敢再把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小皇上当成书院学子。
“皇上深夜前来,可是有事?”报春福礼。
梁夏的酒已经醒了,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清清亮亮地看向沈君牧,“我想送你个东西。”
沈君牧好奇,眼睛都亮了,往前走半步,“烟花做好了?”
这么快?
“那倒是还没有。”梁夏摇头。她还没见着果子呢,怎么可能这么快把烟花做好。
她从袖筒里掏出油纸,叠得方方正正。
橙黄色的纸里面像是包着什么东西,报春看见后警铃大作,心里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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