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隐躺在床上突然有点飘,想想自己刚来的那段时间,想要打发老家人的人,连几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想到老家的人,他突然想起。
刚才回来,去余老太太那儿,老太太给他一封老家来的信。
这次来信是新的族长,也就是他那个堂弟,余三老爷。
余二老太太的儿子。
除了问他安好之外,还恭喜他升官发财。
最后,顺便提了一下,给族里买祭田与办族学的事儿。
当时说是要在老家办个族学,结果他没两天就被发配到滨海去了。
如今四年过去了。
那边的事情还没怎么落定,他记得余妙在滨海跟他提过一次。
老家的族里给他来了信,不过他人都去滨海了,余妙直接回绝了,只说等他平了倭寇回来,再说这边的事。
大概可能,因为人家也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是以再也没来信。
余隐打算明日去问问彭老太太。
彭家的族学,就是彭老太爷当时在世时支助办起来的,不过彭家族里,倒是有两位商人,虽然不算富贾一方,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彭老太爷只是牵了个头,起初的费用三家平分。
一家也就是一百来两。
因为族学的事,彭家的孩子们回去参考考试时,族里人都特别照顾,每年彭家的祖坟,族里还有专门打扫什么的。
问题是彭家人通情达理呀,他们家,余隐现在想想,也只想呵呵两声。
余隐把信又看了一遍,这才收起来。
第二天,他刚从床上爬起来,小毛就贼兮兮地说:“大人,您猜一大早谁来了?”
余隐想不出,也又不算,只得一边用帕子擦脸,一边道:“说。”
小毛吐了下舌头,嘿嘿笑道:“那天,那个南邵国的金梨公主。”
余隐嘴角抽搐,“她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小毛道:“打听呗,您住的又不是什么无人区。”
余隐伸手抽他,“这才几天,翅膀都硬了,敢顶嘴了,小心老夫不给你和小桃说亲。”
小毛立马蔫了。
小桃是自小跟着余妙的,性子温和,笑起来特别有范儿,比他们滨海的大家闺秀都要好看,头一天进府,还是小桃帮他收拾的屋子。
小毛至今都记着。
可惜他年纪比小桃小了三四岁,人家小姑娘不大乐意。
余妙也觉得不太好,他便偷偷把这事跟李三说了,李三当即拍桌子道:“怕啥,女大三抱金砖。”
而且小桃自幼丧母,继母一进门就把她给卖了。
是以,从身世上,他觉得自己跟小桃很有共同语言,再加上他跟着余隐学习。
小桃跟着余妙学习,两人学问都不说多好,起码都有“名师”,也算是身份相当,实力相当了……
李三把这事跟余隐一提。
余隐自己也是两眼一摸黑,索性便把这事问了彭老太太和余妙。
老太太倒是挺支持的,而且对小毛也蛮喜欢,余妙除了觉得小毛年纪小点儿,也没别的可挑的错处。
不过这事余妙还没正式跟小桃提。
大家一致默认为,待余妙成亲后,再将其提上日程。
余隐见小毛乖了,洗漱过后,便去了前院。
余妙比他起得早,此刻正站在院里跟金梨聊天。
金梨今日穿了件女装,而且是京都最近很流行的款式。
浅浅的绿色颜色,在这样的夏季,特别的清爽,头上别了一朵姜黄色的小花,整个人看起来即没那日的攻击性,又没有什么架子,跟京都的闺秀没什么区别。
余妙见余隐过来,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道:“爹,金姑娘说是与您约好了,今日特意过来取一下棋谱。”
余隐皮笑肉不笑,“金姑娘可真准时呀!”
一大早,他还没来得及吃东西,就被堵在这儿了。
金梨不太好意思地垂着头,颇为娇羞地说道:“小女子,知道大人一会要去衙里,是便趁着大人没出门前来了,还忘大人别见怪。”
余隐磨牙,“怎么会?哦对了,我与令尊说的是哪本书来着?”
金梨不慌不忙道:“金谷九局图。”
余隐脸一黑。
胃口还挺大。
“这本书不在老夫这里,老夫这里有一本《棋经》倒是可以借给你们。”
余隐说着人,上小毛进书房拿书。
金梨一听这话,就气得磨牙。
小气死了,谁不知道《金谷九局图》就在他府上,什么《棋经》,她随便去书肆里二两银子也能
小毛把书拿出来,余隐连看都没看,直接让人把书给了金梨。
也没跟对方废话,对余妙道:“老夫今日还有许多事情,中午便不回来了,晚饭大概也不用了,你一会差人给你外祖母说一声,就说我下衙后去他们家吃饭。”
余妙:“……”
您一个月总得去蹭好几回。
还美其名曰陪外祖母聊天……
默了一会道:“那女儿下午带着妹妹一道过去,咱们晚上一起回来。”
余隐笑道:“好。”
说完,让小毛接住小桃急吼吼递过来的点心盒子出门了。
金梨见余隐就这么走了,急得直瞪眼,可人家女儿在,她又不好意思骂人,只得磨了磨牙,礼貌地跟余妙道了别,而后快速追了出去。
余隐昨天是被岳大人送回来了。
此刻望着门口的两匹马,才想起,其中一匹还是借来的。
而他们家马车,已经坏了……
深吸了口气,正打算翻身上马,金梨已经追了出来,她快速跑到马前,一把揪住缰绳,不乐意道:“余大人这是几个意思?”
余隐挑眉,“上衙门去,还有几个意思。”
金梨一噎,手却不松开,抬头望着马车上的老头,不服气道:“您昨日是否在街上见着我了。”
余隐摇头,他是半点印象都没。
小毛缩了下脖子,正想提醒,却见金梨气得脸都红了,跺着脚道:“你明明就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还敢说没有。”
她昨日去买胭脂去了。
她虽然生在南邵,但母亲却是楚国人,自小便受母亲的感染,对于楚国极其向往。
是以,官话比许多楚人都说得好。
进了京都,自然是要买一些京都最流行的衣裳首饰。
胭脂铺子,银楼等等,都逛了个遍,昨日要回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余隐,原以为他是想跟自己打着呼,结果他却像瞎子一样,只盯着自己瞧了一会。
余隐被她理直气壮的样子给逗乐了,“公主怕是误会了吧,老夫一把年纪了,什么样的没见过,什么样的能看,什么样的人不能看,老夫又不是不懂……”
金梨气得抬脚就要去踹马腿。
余隐忙道:“马儿可不是人,你踹了它,它便立马还回去。”
金梨气得快哭了,泪珠子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你就是瞧我了,你就是偷偷瞧我了,你还不承认,我母后说了,这在你们楚国,一个男子若是瞧那个女子,是要对她负责的。”
这话把余隐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小毛也是震惊得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隐听到外面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一听这话,吓得差点滑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爹。
这个继母是不是也太年轻了些?
余隐稳了稳神道:“姑娘,您说话得讲究凭证,老夫若真是看你了,老夫乐意把这眼睛挖出来谢罪。”
简直那啥那啥了人类了好的朋友。
金梨抹了把眼泪,一把揪住小毛,“昨日你也在场,你倒是说话呀,不要因为他是你们家老爷,你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小毛想哭,“公主,我们家大人真没瞧您,他瞧的是马车轮子。”
余隐算是明白了,他昨日一路上都在想马车的事。
于是,注意力全在马车上。
根本没注意马车里的人,是以,弄出了这么一个大笑话。
小毛和李三再三作证,余隐真的没看她。
不止没看她,路上任何一个人都没看,真的只是在看马车。
金梨脸更黑,恨不得上去挖下余隐的眼珠子当炮踩,太过分了,她堂堂南邵国五公主,居然不如一辆马车。
而且还是马车的轮子。
金梨气哼哼道:“我不管,我曾经说过,我这辈子只嫁棋艺比我好的。”
余隐怒道:“你这是碰瓷。”
碰完了马车,又碰棋。
金梨咬牙道:“本公主决定的事,从来未曾更改过,我今日便进宫,让圣上给我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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