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今的大明已经摇摇欲坠,可是在京城的一亩三分地里,崇祯依旧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
“说说吧,如今该怎么办?如今朝廷该怎么办?”崇祯看向御书房里面的这些官员,开口问道。
崇祯的声音落下之后,御书房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之前的时候,崇祯让这些官员写对付赵文的奏折,可是这些官员送上来的奏折几乎没有一个有用的,全都是些大而空的废话,没有一点作用。
当时的时候,崇祯杀人的心都有了,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御书房里面寂静无声,大臣们静静的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们低着脑袋,瞅着面前的地砖,仿佛地砖上有什么图画一样。
崇祯坐在椅子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终于,崇祯忍不住了。他一拍面前的桌子,爆喝道:“你们真是一群酒囊饭袋,就连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了吗?”
张志发咽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道:“陛下下下,如今只能调山海关孙阁老的兵马、吴襄吴三桂的兵马入卫京城。”
张志发憋了半天,憋出这样一句话。
崇祯冷冷的看着张志发,一言不发。
御书房里面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张志发额头上的汗水不停的往地上流着,没多长时间,就将面前的地砖浸湿了一大片。
崇祯深吸几口气,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虽然赵贼没有从山海关入关的趋势,可是山海关不能不防。再说了,就算将山海关处的兵马调动回来,就能挡得住赵贼的兵马吗?还有吴襄吴三桂,如今他们二人正在湖广围剿流贼,这个时候要是放弃,入卫京城,那么湖广势必会糜烂万里。”
张志发没有接话,因为不管张志发怎么说,都没有办法回答。
如今的大明就像是一个行将入土的垂死之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灭亡,却无可奈何。
御书房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所有人再次闭上了嘴。
过了好长时间,崇祯叹道:“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传旨兵部,调孙阁老入卫京城,调吴襄吴三桂的兵马入卫京城。
行了,你们下去吧。”
崇祯冲着这些人摆摆手,崇祯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虽然崇祯将从英国公成国公那里缴获的银子全都用来训练新兵,可是如今训练出来的新兵只有一万来人,就算加上京营和御马监的人马,也完全不够啊。
张志发等人如释重负,急忙告退。
张志发走出御书房,看着天空上的太阳,脸上满是焦虑。
“大明啊!”张志发长叹一口气,随后摇着头,往外面走去。
张志发心里明白,如今的大明已经处在灭亡的边缘,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都只是螳臂当车。
张志发看的清楚,虽然如今朝廷还有湖广江南等半壁江山,可是这半壁江山对于朝廷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夏天天气多变,当张志发刚刚走出皇宫的时候,乌云便遮住了天空。
顷刻之间,瓢泼大雨从天空上落了下来。
大雨洗刷着京城的街道,雨水混合着污水在街道上流着。
明末的京城,环境差的厉害,因为朝廷已经没有银子来让人处理京城中的垃圾。
崇祯站在御书房的屋檐下,静静的看着从屋檐上落下来的雨水。
雨水打在御书房外面的台阶上,飞溅的雨水将崇祯的裤脚打湿。
可是崇祯对此毫不在意,他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化作一道长长的叹息。
崇祯不是傻子,虽然没有嘉靖万历那么精明,可也能看清很多事情。
战事发展到现在,崇祯已经看清了局势。
大明的衰败,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可是崇祯毕竟是大明的皇帝,就算已经知道了结果,可他还不想放弃,他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可心里依旧祈求着有奇迹出现。
崇祯行走在大雨里,高起潜跟在他身后,打着一把油纸伞。
崇祯来到了坤宁宫,此时的坤宁宫大门是敞开着的,崇祯的皇后周氏坐在坤宁宫偏厅里,手中拿着一件有些破的龙袍,正一针一线的缝补着。
崇祯时期,朝廷财政艰难,就连崇祯也不例外。
自从崇祯登基以来,崇祯数次减免宫中用度。
崇祯一朝的花费用度,还没有嘉靖万历时期皇宫一年的花费多。
崇祯走进了坤宁宫,坤宁宫里面当值的太监宫女急忙见礼。
“陛下!”周氏听到了声音,她看着走进来的崇祯,急忙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了上去。
在周氏旁边玩耍的太子朱慈烺也急忙跟在周氏的身后。
“见过父皇!”朱慈烺乖巧的行了一礼。
崇祯点点头,随后坐在了周氏的旁边。
崇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龙袍,叹息道:“你自从嫁给朕之后,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周氏坐在崇祯的旁边,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臣妾能嫁给陛下,是臣妾的福气。”
“唉,国事艰难啊。如果朝廷能扛过此劫,朕必定会让人给你添置几身新衣裳。”崇祯看着周氏身上的旧衣服,叹息着。
周氏笑了笑,“陛下有心了,其实不用的。臣妾小时候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虽然这衣服旧了点,但是穿在身上可舒服了,陛下不用担心。”
崇祯没有搭话,反而看向恭恭敬敬站在自己旁边的朱慈烺。
现在的朱慈烺已经六七岁了,虽然年龄不大,可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老夫子一样,板板正正。
“今日功课学习的怎么样?”崇祯看向自己的大儿子。
朱慈烺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最近学的还可以。今天早上默写了《大学》第一二篇,夫子检查过后,说儿臣全对,没有一个错误的地方。”
崇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但也不能因此而骄傲,要谦虚,水满则溢,月满则损,要时刻保持谦虚谨慎。”
“儿臣知晓!”朱慈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就在这时,崇祯的长女朱媺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小宫裙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偏殿里。
当她看到自己的父皇时,急忙行了一礼。
崇祯对于自己的这个长女也非常疼爱。
“你干什么去了?”崇祯一脸和煦的问道。
朱媺娖道:“刚才在宫里转了转。”
“下雨了,多穿点衣服,不要生病了。行了,朕还有事,就先走了。”崇祯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周氏、朱慈烺以及朱媺娖急忙将崇祯送了出去。
崇祯走到坤宁宫前面的院子里,回过头看了一眼站在屋檐下的媳妇儿女,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尤其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女时,更是叹息道:“可怜生在帝王家,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那该多好。”
崇祯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一个中年男人坐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宣镇的城门处,在他乘坐的那辆马车后面,还有两辆马车。
后面的马车中装的都是中年男人的家产。
在马车的周围,还有着十来个身材彪悍的大汉,这些大汉正是中年男人的随从。
“马车上的人下车,我们要检查!”
几个守城的士兵拦在了马车的前面,冲着马车大声的喊着。
中年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和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长相靓丽的女子。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钱谦益和柳如是。
那天晚上,钱谦益用尽各种办法,才将柳如是说服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来宣镇。
钱谦益这一路而来可不容易,原本只有两三天的路程,钱谦益硬是花了七八天。
“将你们的户籍证拿出来,我要检查。”为首的守军看向钱谦益。
户籍证是宣镇百姓的身份证明,是用铁牌冲压制成的,上面书写了户籍证主人的姓名,性别,家庭住址以及长相外貌。
“户籍证?”钱谦益一脸疑惑,“我第一次来宣镇,没有户籍证。”
“你来宣镇干什么?你后面的马车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让我看看。”守军指了指钱谦益身后的马车。
守军在听到钱谦益是第一次来宣镇时,并不觉得意外。如今宣镇的势力越来越大,几乎每天都有外地的人来宣镇。
“这是我的家产!”钱谦益回了一句,随后领着这些守军来到了自己的马车旁边。
当守军将钱谦益的东西检查无误之后,说道:“跟着我来吧,你们这些外地人第一次来宣镇,要办理暂住证,要是你们没有暂住证,就没有办法在宣镇居住。你们的东西就先留在城门处吧,我们给你照看。”
守军说着就派出了一个士兵,领着钱谦益柳如是以及钱谦益的随从去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小房子。
这个小房子正是办理暂住证的地方。
钱谦益来到这里时,办理暂住证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
“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要是被城中的巡检抓起来,可不是那么好出来的。”领路的士兵告诫了几声,随后离开。
钱谦益一脸震惊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嘴巴大张。
这是钱谦益第一次来宣镇,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繁华的地方。
几乎所有的道路都是用水泥铺成的,街道上面满是来来往往的百姓以及贩卖东西的小贩。
百姓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个补丁,全都是棉布制成的。
这里的百姓脸色红润,看样子平日里吃的很好。
“乖乖,这里的百姓真有钱,这些商铺的窗户竟然都是玻璃。
还有这些两个轱辘的东西,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这就是宣镇吗?怎么会如此繁华?”
钱谦益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脸上的惊骇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柳如是也和钱谦益差不多,她也从来没见过这些场景。
正在两人惊讶之余,队伍已经到他了。
片刻之后,钱谦益拿着一个小木牌来到了城墙处。
暂住证的样子和户籍证差不多,就是材质不一样,一个是铁牌,一个是木牌。
钱谦益带着暂住证让城门处的守军检查过后,就带着自己的随从将自己的马车赶进宣镇城。
钱谦益在宣镇的街道上溜达了半天,随后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如今的宣镇,流通货币是银币,京城距离宣镇不远,再加上银币精美,含银量比市银高,所以就深受京城百姓的喜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钱谦益也有不少的银币,所以居住客栈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钱谦益坐在一家客栈的客房中,他手里拿着一张之前从宣镇弄来的报纸,仔细的看着。
“如今我这个样子去投靠赵文,肯定不会被人重视,所以,就要找一个人引荐。
根据报纸上的内容来看,如今,最受赵文看重的官员就是刘文众。看来,我要先去找他。”
钱谦益嘀咕了一阵,随后对着坐在房间的柳如是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办理一些事情。”
钱谦益说着,就走出了房间,来到了客栈的大厅里。
钱谦益是第一次来宣镇,不知道宣镇的布局,更不知道刘文众住在哪里,所以就先要打听清楚这些事情。
钱谦益站在大厅柜台的前面,从怀里摸出五枚银币,铺在柜台上。
“嘿嘿,这位客官所谓何事?”掌柜的看着桌面上的这五枚银币,笑眯眯的问道。
“我想问问,刘文众刘大人住在哪里?我找他有些事情要办。”钱谦益不暇思索,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找刘大人?你是什么人?”掌柜的一听钱谦益要找刘文众,立马换上了审视的表情。
“没错,如果你能告诉我刘大人的住处,以及去刘大人住处的路线,这些银币就都是你的。”钱谦益道。
“听你的口音,你是外乡人吧?”掌柜的问道。
钱谦益点点头,“不错,我正是外乡人。在下乃是一个进士,听说宣镇富庶,特来投靠刘大人。”
钱谦益并没有说自己要投靠赵文,反而说是投靠刘文众。
掌柜的看着桌子上的银币,思索了片刻,“行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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