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昭昭自己心里都不知道,又不好什么都不说, 只是随口敷衍一句,应该是会与她共同致力于一个理想的边境人员。
可惜斯人如彩虹, 遇上才方知有。
骆清河看上去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心肠冷硬,但只有破开那层厚如苍天的土墙,走进去, 你才会看见那里跳动着的剧烈的心脏和疯狂真挚的感情。
人生来就在追逐所有给自己的存在带来刺激感的事物,震撼壮丽的景观、惊险刺激的运动、轰轰烈烈的感情。
骆清河是她见过情感最激烈的人,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原始而狂野。
疯狂的追逐和不顾一切的掠夺,是他的爱传递给隋昭昭最多的感受。
她以为这样的人,就像是草原上用利齿咬住猎物死死不放嘴的鬣狗,凶残又要命。
但是骆清河通红着眼眶,难以抑制的生理性泪水从眼角划过凌厉的轮廓。
隋昭昭第一次承认自己看错人了。
有的人生来骨子里就带着掠夺和疯狂的本性,但是有某种东西突破了本能和欲望,于是压抑和克制就成为了他最后的命题。
“骆老师,你那爱车怎么办。”隋昭昭回避了刚刚凝涩的气氛,突然转了个话题,“那么贵的大g让骆山河赔给你吧。”
骆老师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嗯,该让他赔到倾家荡产了。”
似乎这个时候无论什么话题,都在加重那股若隐若现的离别感。
风从洞口划过。
“纳河的夜晚很漂亮。”隋昭昭看向洞口外的夜幕,“漫天都是星星,站长说只有纳河能看到那么多的星星,那都是亿万年前的废墟,是自然界的动物死后化成的尸骸。”
“临京的夜晚也很漂亮。”骆清河顺着她的方向望去,但最终视线落在了夜幕下城市的灯光和烟火上,“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为活下去竭尽全力,常常让人觉得生命有时候可能就是那样的顽强不息。”
警笛声和喇叭里传来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入洞穴中。
“隋昭昭——”
“人呢?在哪吱一声!”
徐庄闲焦急的声音接连不断的打破寂静的空气。
良久,隋昭昭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
背着洞穴外搜救灯光的虚影,乌发纷飞,她的眼睛里装着的东西太多了,骆清河却终于在墨色而剔透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他曲腿靠坐在石壁上,阴影盖住半边身体,看不出神色。
下一秒,骆清河骤然起身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拥入怀中。
骆清河平时单单站在那里压迫感就极强,这会儿就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又仿佛是一条破碎的河流,清风拂过,汹涌又激荡。
他搂住她的腰身,感觉手底下那段柔软脆弱的腰肢似乎微微一用劲就能折断一般,然后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但他只是将手掌顺着有些紧绷的脊梁落到了后脖颈上,托住后颈,然后吻上殷红的唇瓣,利齿在唇峰上不断的摩擦着,似乎想要落下永久的烙印。
徐庄闲站在洞口,看清楚里面拥吻的两个人,垂下手上握着的手电筒,与骆清河在暗色里冰冷的视线遥遥对望,撞了个正着。
——有缘的话,再相见吧。
但这场盛大的离别,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张嘴道别。
在一个眼神一个吻里,有些人就停留在记忆里的那一刻了,昨日还浓情蜜意的身影就在今日无言分别。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太多的遗憾和不甘愿交杂在一起,方才构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身躯。
骆清河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洞穴旁边的大石头上,低垂着头,湿漉漉的发梢已经半干,一向笔挺的背像是骤然间被抽去了脊梁骨那样紧绷着拱起。
孤峰独耸的萧瑟。
王筱竹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大狗落水图。
一条毛巾落在他的头上,骆清河仿佛才从恍惚中惊醒,陡然间抬头看向他,似乎是想抓住什么,但看清来人后,眼神里的黯淡一闪而过,又归入死寂。
“你还记得那天去京业大学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吗?”王筱竹因为常安诺的事情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很久,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出门,看到骆清河这幅落水狗的样子,叹口气,“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得不到的。”
“说实话,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还有点惊讶。”王筱竹不知道想到什么,嗤笑一声,“常姨曾经跟我说,只有当你懂得什么叫做妥协的时候,才能意识到什么是爱。”
“我去年还在想呢,像骆清河这样倨傲自负的,这辈子怎么能知道什么叫妥协呢?只有这一个遗愿我怕是要辜负常姨了。
骆清河垂下头,看不清神情。
“王青松已经把骆山河控制起来了,这次他死都跑不了。”王筱竹靠在旁边的石壁上,“只有老爷子那里可能要难解决一点。”
骆清河拿下头上的毛巾,站起身:“他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的背脊在黑暗中又缓缓支撑了起来,像是这些天五花八门的正常人的情绪一瞬间又被吝啬的收入窄窄的心门里边了,骆清河不仅摇身一变成为了开河集团最近搅动风云的黑马新贵,也仿佛变回了那个站在暗处里窥探棋子的冷硬阴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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