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些年里,兄长把国家交给他时是那么的强大繁华,如今只有河南一地就罢了,还要靠君泽护着……
元勰感觉到了痛苦,但是又有许多庆幸,他开始认真弥合诸王的矛盾,重新建立禁卫。
可是几次大难会,洛阳的粮草真的是一点点都没有了,甚至于皇宫皇帝的吃食,都不能顿顿有肉。
他难堪有无奈,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信襄阳,求君泽借些粮草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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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元勰来信,萧君泽沉默许久,把信给了崔曜。
崔曜倒不惊讶:“这个没问题,但是钱还是要付的。”
洛阳有许多好东西呢,别的不说,黄金白银绝对不少,正好都低价拿过来,襄阳这边的大宗物品交易实在是麻烦,钱票这东西,到底还是没有真金白银让人心安。
萧君泽叹息:“他们哪来的钱,早就修佛建庙,中间更是被尔朱氏抢得差不多了。”
崔曜幽幽道:“所以呢,您如果心疼了,属下想想办法,还是能挤出一些钱财的。”
萧君泽看了一眼崔曜:“我是来告诉你,不要多想,我不会帮助的,这开了一个头,洛阳那边,必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要是钻起牛角尖来,又会为难自己,所以,最好一开始就划清介限,国事家事,不应混为一谈。”
崔曜惊讶地看了一眼的主上,笑道:“属下遵命!”
果然是他的主上,杀伐果断,该做决定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爱了爱了。
看崔曜离去,萧君泽又低下头,看着建康那边,萧衍的来信。
北魏的局面镇住了萧衍,他最近可以说是勤恳敬业,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驴晚,但合浦那边奴变却还是一团乱麻,广州有割据之势,他几次派兵,都没能剿灭,所以,他想加派兵马,还希望陛下您同意我派十万兵马远征……
萧君泽捏着书信,思索数息后,回信允了。
他已经帮着卫瑰许多,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应该有些准备了,若真的被碾压下去,那就是时机未至。
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必然会反反复复。
他看得有些困倦了,便起身,去院中走走。
说是走走,其实是去看自家狗子。
他也有些感慨,以前总是世间事无趣又惹人心烦,但有了几个狗子后,倒是心软起来,久了看不见,便总是惦记着,尤其是三狗,老大老二都很正常,老三却是与众不同,会让他多操心些。
三狗和他的哥哥们正认真地在学堂里读书,三狗是最小的,坐在最前面,他听课很认真,捏笔的小手乖巧地放在书上,相比旁边转笔如风扇的同桌独孤如愿,显得超级乖巧。
今天老师的讲是语文课,主要是学习字和文章,文章是诗经里的短诗,学起来倒是很快。
学堂里的几个小孩子都是天赋极高的,学起知识来又快又好,回答问题都是抢答,萧君泽看了一会,也觉得满意,这才是未来的小太阳啊。
他觉得有趣,干脆亲自过去,在下课后,带着小孩们,上了一节科学体验课。
都是后世的化学物理小实验,引得孩子们一个个惊呼四起,觉得人间太神奇了。
教完了小朋友,萧君泽回到书房,正要继续工作,突然腰上一紧,他心神一凛,拿起旁边的砚台就是往身后一砸。
来人本能地一仰头,险险躲过要害,双手却没有松开,只是大声道:“别打,是我啊……”
萧君泽收回手,回头看着那个委屈又有点狼狈,熟悉又带着一点陌生的面孔,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欢凑到面前,笑道:“就是现在,和送还军马的商队一起,我将他们拆成十队,分批过来,然后沿途骑马换马,花了五日,就从关中到襄阳了。”
“是么?”萧君泽伸出手,指尖划过他的已经卷起的乱发,“去,洗干净了,到床上候着。”
“你不追究我悄悄过来的事了?”贺欢仰头看他,他准备了好多理由还没说呢。
“等会再听,”萧君泽摸着他油腻的头发,“快去,你这样子,我下不了口!”
贺欢有些委屈,抱着他细腰的手紧了几分:“不,我那么累,想你想的度日如年,日夜兼程地来见你,难道不该是抱在一起,互诉情衷么?”
“我的阿欢啊,”萧君泽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微笑道,“我有好多话要给你说呢,你先去歇息一会,我会让你说到,不想说为止。”
贺欢被他看得心跳如鼓,立刻起身:“好,我这就去。”
萧君泽收回手,捻了捻指尖油腻感,忍不住笑了出来:“年轻真是好啊。”
他拿出一块罗盘草膏,放在热里化开,轻轻地品了一杯。
生活要有仪式感。
……
在被中缩好,萧君泽枕在贺欢结实柔韧的手臂上,凝视着他俊美坚毅的眉目,突然就感觉,心动,想再来一把。
但,考虑到了阿欢累了好几日,刚刚次数也不少了,再索求无度,怕是会弹尽粮绝,还是给他留些体力,说说悄悄话的好。
“阿萧~” 贺欢拿额头抵着他,贴贴又贴贴,“我想你了,你三年没来看我,还把我调走,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萧君泽莫名想点只烟:“因为我相信你啊,你看,你做得多好。”
贺欢温柔道:“我做的事,斛律明月一样可以做,我只想在你身边陪着你。”
萧君泽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现在可是西北王,权势不输给明月,怎么能这么儿女情长呢?”
贺欢摇头:“那都是有你威望,不是我的,我当你的刀剑,你握我越紧,我力量就越强,好不好~”
“嗯哼?”萧君泽在他耳边道,“这个紧度够么?”
贺欢扭曲起来,抱着阿萧咬牙道:“转移话题,你就是不想让我回来!”
萧君泽松开手,轻笑道:“没有,你不在,我最想你了,看到你的枕头,我都要闻闻味道。”
“我不信。”
“要怎么才信呢?”
“斛律——”
“在我的床上,不许提别的男人的名字!”萧君泽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
千里奔来,又大战几场,贺欢到底没抗住,沉沉睡去。
萧君泽坐在床帐外,托头思考要不要依贺欢的,把明月调到关中……
但思考了一会,他还是决定不能变,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明月对关中不熟悉,若是节外生枝,错过机会,到时天下不知要多乱几年,回头还得好好给阿欢说说,不可如此任性。
要乖巧听话一点,我才更喜欢你——
“爹爹,”三狗抱着作业回来,就看爹爹在床头发呆,不由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啊?”
萧君泽抬起头,看着儿子无辜的大眼睛,笑道:“我在想,你今晚睡哪里。”
啧,感觉自己有点渣呢。
第277章 别要太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欢很无奈地发现,萧君泽不许他出门。
“你毕竟是偷偷跑回来的,没有经我允许,属于违背军令,我护着你,你不出门,他们也就当没发生过,”萧君泽无奈地叹息道,“休息两天,你就回去吧。”
贺欢委屈,贺欢难过。
“我知道你的心思。”萧君泽坐在他身边,温柔劝道,“但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困于儿女私情,我喜欢你,不就是喜欢那个认真负责,终不辜负一个兄弟的阿欢么?”
贺欢生气地把他咚在床上,低声道:“你这没良心的,我都已经是你三个孩儿的母亲了,你怎么忍心把我打发的那么远,若是等我回来了,你去了建康,我又要等你多少年?”
萧君泽笑了笑,伸手抚摸着青年俊美而充盈着青春的脸颊:“阿欢啊,等这天下太平,我就和你好好过,至于天下什么时候太平,就要看你我的能力了。”
贺欢凝视着他,终于无奈地收回手,有一种永远抓不住阿萧的挫败感。
“好了,”萧君泽伸手环绕住他脖子,“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贺欢抬眸看他,等着他说话。
“若北魏有变,你的大军必然会西出潼关,与襄阳之兵马夹击洛阳,”萧君泽看着窗外,幽幽道,“北魏的天下收起来并不难,但是要将原本的秩序打碎,建立新的秩序,是非常麻烦的事,你的西北之地,就是我的试验田,不能有失,明白么?”
贺欢郑重地点头:“我会协助崔曜,安排各地官吏,平稳秩序,按你的法令行事。”
“另外,西北的那点税赋聊胜于无,不用给襄阳,交给洛阳吧。”这是萧君泽思索之后做下的决定,“咱们襄阳起家毕竟是依靠北魏,能帮都帮了,才算是在道德上无可指摘。”
贺欢对这一点不是很理解:“这名声,又有何用,自古取家国者,哪能如此不果断,阿萧,我知你对元魏甚有感情,但咱们不是要坐视北魏倾塌么,为何还要……”
西北的钱也是钱啊!西北的粮食也是一粒粒种出来,官吏们辛苦收上来的啊,怎么能就这样交出去?
萧君泽环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轻轻随意捏揉着阿欢漂亮的身体,轻叹道:“你这小傻瓜,没有粮草,洛阳朝廷还能在河南苟延残喘,有了兵马,他们才能把最后的家底全打出去,也方便咱们收拾残局。”
贺欢感觉心中一震,莫名就感觉,洛阳朝廷太惨了些。
“不用觉得他们惨,”萧君泽看出他的震惊,有些无奈地摇头,“早点放弃,对他们来说,真的不是坏事。”
当他们用尽了所有底牌,看清元魏真的气数已尽,总好过当十几年的傀儡皇帝,再贡献那些“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陛下何故谋反”的名场面来得好。
当失去六镇人心时,北魏的基础就已经动摇,汉人与鲜卑终究还是要分出个胜负。
其实,从大的方向来看,这场北国最后的熔炉,最终还是汉民族融合了五胡异族,并且吸纳了鲜卑五胡的武德,为将来的大唐的灭国如杀鸡,奠定了基础。
元魏,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
贺欢听着阿萧的解释,认真记着其中的关键,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真的要设兵府么?”
萧君泽点头:“只有用府兵,才能用血酬真正让胡汉平等,只有一视同仁,才能有前途,明月在政治上终是差了你两分,所以,这事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兵府,就是在西北之地,划分田地,设立兵府,这些地方的人不需要税赋和摇役,他们只需要准备一刀一弓,其它的铠甲、粮草由朝廷提供,不只如此,如果立下战功,还能得到朝廷的爵位奖励,依靠不同的爵位,家中子嗣可以优先进入军中官员选拔的行列。
所以,就算是到李治时期,府兵的田地已经被大量兼并,还是有大量府兵为了爵位和子孙的前途,咬牙坚持。
当然,这也是有缺陷的,在大唐的疆域达到最大值时,府兵的收益,就开始断崖式下滑,征高句丽、西域等地,都是收获远小于支出,在没有实质财富支持奖赏的情况下,几乎每个小兵,都有勋爵以上的奖励,一个村里就有十几个子爵伯爵,造成了严重的爵位膨胀。
府兵失去了最后的支持,开始大规模逃亡,到最后无兵可用。
最后,大唐选择了募兵,尤其是大量在归附的突厥胡人部落中挑选精锐,最后,招来了安禄山史思明,结果便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把繁华的开元盛世,送进了硝烟,化作尘土。
所以,萧君泽在北地用府兵,最重要的还是让两地胡汉在军队中融合进襄阳的官僚系统,权利和平等不是说说而已,必须用血火真正淬炼,才能让人人相信并支持。
否则,就算建立起来,也只是沙滩城堡,长久不得。
“与府兵相同的,还有清查田亩和户口,”萧君泽继续给阿欢指点道,“后者才是最重要的,你必须有一本账,知道西北有多少家底,这样,才能将治理深入其下,其它的劝农桑之类话,也就不必我多讲了,我对你的期望最大,阿欢……”
说到这,他深情地看着贺欢:“别让我失望。”
一瞬间,那种被心上人视为唯一的愉悦几乎要冲破天灵盖,贺欢眉梢眼角都是欢喜,拥抱而上:“我怎会让你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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