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这下不敢走了,只能惊讶着接过蓝眼二狗:“不是吧,你才八月就站起来了?”
二狗子两个小短腿在空中蹬着,小手手高高举起,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咿呀地叫着。
这时,另外一个小崽也成功爬到了爹爹腿上,努力地去扯他衣襟,要往他怀里爬。
萧君泽把二娃放下,去抱大娃,但二娃不满意了,用力拍打他的手腕,要求也要抱。
“啊,好麻烦,青蚨,我他们好像饿了,带他们去吃奶吧!”萧君泽赶紧甩手。
“陛下,您玩腻了?”青蚨在一边甩了甩拂尘,似笑非笑地问。
“哪有,他们是真饿了,”萧君泽努力把两个小团子从身上扒拉下来,又不敢太用劲,但扒拉了一个,却又有另外一个爬上来,“你说,他们明明是你带着的最多,怎么就喜欢往我身上爬呢?”
“这自然是母子连心。”青蚨凉凉道,“魏贵妃自从出了‘月子’,就无心带孩儿,两位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又少,少有看到陛下,自然满是新奇。”
“别阴阳怪气,我哪天不看他们!”萧君泽大叫冤枉。
“是啊,您哪天不玩他们,玩够了就走。”青蚨叹息道,“这孩儿,爹不疼娘不爱,真是太可怜了!”
萧君泽拿起奏书,神情专注,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第221章 时势变换
建康城的皇宫之中,两只软软的小娃正在草地上蹒跚而行,走两步,坐倒,却也不哭,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这个世界,再积蓄力气,站起来再走两步。
萧君泽手上拿着一个老虎娃娃,用绳子吊起,挂在小树枝上,就这样在两个小孩面前晃悠。
青蚨和谢澜在一边脸,两人表情如出一则,一脸的苦大仇深,恨不得冲过去,把两个无辜可怜的小皇子从黑恶势力手中拯救出来。
但两个孩子明显很喜欢这个游戏,两人一边站起来,想要够到那小玩偶,但又不能站太久,只能坐下去,然后又努力爬起来,蓝眼睛二狗还学会了踩在哥哥背上,试图让自己更高一点。
“怎么总感觉大狗很老实,二狗很爱欺负哥哥呢?”萧君泽把玩偶拉高,又重新放低,疑惑地问旁边的两个心腹。
青蚨习惯性地微笑道:“大皇子稳重懂事,正是嫡长之德,二皇子跳脱稳健,正是开疆拓土之将,陛下有福了。”
“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萧君泽轻嗤一声,又叹息道,“这应该是照着我长的,可这大狗看着听话懂事,以后怕不是要挨欺负。”
谢澜终于忍不住了,惨叫道:“陛下,陛下,是去疾,不是大狗!要不然你叫回先前的伯宝、仲宝也可啊!”
萧君泽拒绝,他轻笑着抱起乖巧又好奇的大儿,问道:“狗砸,爹爹这样叫你是不是更亲啊?”
大狗砸流着口水,用力扯他垂在耳边的发绳,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叫声。
二狗瞬间不满意了,也不要手里好不容易抢到的虎娃,两爬一跑地抱住父亲小腿,愤怒地要求同等待遇。
于是萧君泽一手一个,把两个团子抱在怀里,两个小孩纷纷伸手去摸他的脸,想要亲他一脸口水。
萧君泽两手无法反抗,被扯了脸后感觉抵抗不住,立刻把他们放了下来,还得把他们从身上扒拉走。
大狗二狗都不满意了,叫着爹爹。
萧君泽虽然已经没有第一次被叫那么惊喜,但还是感觉到了贴心,于是上前把玩偶捡起来,塞在了老大怀里:“乖乖玩啊。”
一边二狗不满意了,立刻伸手去抢。
老大于是和他滚成一团,两个小娃你打我我撞你,萧君泽看得津津有味,道:“看看,大狗战斗力也不低啊,能和他弟弟打个不相上下。”
谢家舅舅和青蚨终于忍不住了,冲上去,一人一个,把孩子抱开,并且纷纷从身上不知哪里拿出好几个玩偶:“不打了不打了,看,这有更好玩的。”
但两个愤怒的小孩纷纷扔掉了这些玩偶,他们就认准了开始那个。
萧君泽在一边笑道:“你们不懂,小孩子,就是要抢到得,才喜欢。”
对面二人大怒,联手把自家皇帝陛下赶了出去,自从他每天来这里,两个小孩子就要闹起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影响兄弟和睦么?哪有这样当爹,当父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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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泽被赶出来后,也觉得今天的父亲陪伴任务玩成了,于是又回到自家书房,开始处理公务。
南朝的政务并不少,但大多是尚书省已经处理过的,他需要把握的,是将领的升迁、军队的调拨,每年国库钱粮的分配,这些都已经提好了意见,他需要的只是盖章就可以了。
但让他郁闷的是,原本他是想要削弱自家皇帝的大权,但如今,他的权威却好像更大了,满朝文武,从东吴到西蜀,从草原到南海,似乎都认准了他是一个有为之君,将南国治理得蒸蒸日上,国势日隆。
天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干,就是按部就班,不折腾,不兴兵,不加税而已。
对此,萧衍的看法是:“古往今来,能不兴征伐、不兴土木、不兴享乐,知人善用,便已经是少有的明主了,将来入太庙,也能得个‘文’帝。”
萧君泽不置可否,他对这个毫无兴趣,文的武的又怎么样的,还不是要后人评说,盖棺都不能定论,谁能知道,在两千年历史里,公认的残暴的秦皇汉武到了后世,最后成了千古一帝。倒是在当时人眼里,保住南宋国祚的高宗,反而评价和他的父兄齐名呢?
萧衍看陛下似乎又在走神,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陛下总是不喜欢理政,但国之大势、方向却又能从细微之处查出端倪,加上各地宗室,早就被萧鸾杀得差不多了,如今皇权反前所未有的稳固下来。
世家大族都忙着的开垦岭南之地,种蔗出海,还有推广那从襄阳而来的两季稻子,高层的权利分配才刚刚过去六年,老人未故去,新人未长成,加上修法之后,朝局也十分稳定,私下里占田拓地的小小波澜,也影响不了朝廷大局。
这种无为而治,正是萧衍以前梦想追求的,如今骤然得到,反而有种隐隐的不真实感。
回想这一路,陛下举重若轻,也不知他什么时间才会起兵,完成一统南北之业,将汉人沦陷了两百余的江山,从胡人手中夺回。
想到这里,萧衍工作的更加努力了。
……
萧君泽自然不知道自家最倚重的萧尚书心里弯弯绕绕。
他在看从襄阳寄过来的信。
先打开的是崔曜的书信,飞鸟虽然传消息最快,但那是紧急消息,内容有限,而襄阳汇聚过来的消息,才是最完整的——足足有一本书那么厚,信里汇聚着南北朝各地的物价、天灾、人事,还会把相互印证,比北朝皇帝知道的还多。
毕竟襄阳总纳八方来客,消息最为灵通。
崔曜在正文里习惯性地问安后,便说起襄阳最近扩大的产业,如今襄阳的原材料除了羊毛外,正在向南朝转移,因为北朝的矿、盐、毛料、甚至于过河费,都在持续上涨。
原因是如今西域丝路通商,洛阳依靠丝路之财,加上坐拥襄阳、草原行商要害之利,开始重商轻农,全国上下,都崇尚奢华,尤其是玻璃,几乎北方世家人人都有花房,不种菜蔬,而是种着各地奇花异草。
以前许多世家也就用一两窗户安装玻璃,如今不仅窗户全是玻璃,还有人喜欢上了玻璃瓦,皇帝为了让母亲礼佛更表诚心,建立了座全由玻璃砖贴在外墙制成的佛堂,名为琉璃寺,为此,襄阳各大玻璃坊赶了快半年的订单。
不止如此,世家还相互攀比,不但门窗皆用玻璃,连喝水的井也是由玉石堆砌,打水的罐子也是黄金的,绳子也是五色的丝线缠绕而成。
今年夏季时,大雨连绵,洛水、淮水、襄阳边的汉水都是暴涨,襄阳损失了一些,但还能承受,朝廷没什么救灾的意思。
而且为了维持这消耗,北魏各大世家几乎集体开始提高地税,还对草原商队进行克扣,草原诸部不堪其扰,他们如今正在吴越船坞下大定单,准备与辽东的契丹、奚人联合,从辽西入海,绕过青州,将毛料贩去东吴,再让东吴转手卖过来。
虽然这海上风险巨大,但好歹能赚些钱,不用被这一路上的世家剥皮喝血,这事还是斛律明月主导的,他如今在北地声望很高,他的信我就一起给你写了……
主要内容就是这些。
萧君泽放下信,想起他们信中说大雨。
按时间算,他上一世的历史,应该是公元506年,那一年大雨,让南北两朝的钟离之战出现了巨大转折,大雨让淮河暴涨,南朝利用水势,把北魏的三十万大军淹没在淮水里。
史书里只记载着大战,却没有记载大雨中的普通人,是怎样过活。
至于草原人的想法……萧君泽不由感慨,这是要从渤海开始发展海贸了么,这吃饭真是第一生产力啊,看看把这些草原汉子逼得,都要自己发展大航海了。
但这也不算意外,谁让一开始,他给羊毛的利润那么高呢?
若是一开始就是低价,他们没尝过甜头,还能忍住,但如今越来越重地盘剥,本来草原就难以生存,他们这么做,不是断人生路么。
不过……
他回想起元恪,轻轻摇头,果然,元宏的家业,他守不住。
继续看下一封,这是贺欢送过来的信。
贺欢提起上次的回信他收到了,虽然信里一共就三百五十八个字,但一字一句,都深深刻在他的心里,他都能背下来。
他设立的消息渠道如今也开始赚钱了,虽然比不上崔郡守那赚钱的速度,但却也能扩大组织,他还提起,自己遇到了一个叫卫瑰的人,他的势力在襄阳帮派中也不少,就是因为和桓轩的山蛮帮时常争夺,所以发展的不是太快。
卫瑰性子有些固执,死认理,但手下有很多的实力不错的匠人,只是最近,因为连月大雨江水上涨,淹没不少地方,虽然鱼梁州修筑过堤坝,但还是内涝淹没了不少工坊,他们损失惨重。
信里贺欢还说,他想收服卫瑰,但是需要一点钱,可他赚的钱是想扩展组织的,所以问阿萧能不能借一点,他周转好了,便会还给阿萧……
信的末尾,他还羞羞答答地表示,这事比较急,如果阿萧能快点回复就最好。
咦?
萧君泽突然间有了那么一点点喜悦和自得,这阿欢找朕要钱了啊!
怎么就有了一种包养小鲜肉的愉悦感呢?
话说孩子才出生一年了,他有点馋那个,那个身子了。
话说罗盘草应该要带回来了吗?
萧君泽不由看着信纸,微笑起来,应该给多少,才能让阿欢感动又惊喜呢?
第222章 一家之主
家书来迟,当萧君泽的书信来到的襄阳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先到了崔曜手里。
崔曜其实还微微有些自得,毕竟那外室再受宠,也不过是个外室,没看陛下都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么,还不是要我这个大房、呸,大丞相转交。
可等看到给自己的信中内容时,崔曜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
陛下几乎从不自己掌钱,毕竟这襄阳也好,建康也罢,都是他的,许多襄阳工坊的盈余,虽然都直接用在了民生上,但具体说,还是他的。
所以还是要从他这调拨。
好吧……
崔曜通知贺欢去见他时,表情很是不屑。
“你的东西!”崔曜冷漠地拿出一张清单,幽然道,“若是论嫁娶,这怕是当得上十里红妆了。”
贺欢欢喜地接过单子,当场就被这豪奢的金钱砸晕了,没有什么地产商铺,就是简单的,朴实无华的“一千金”!
他手里颤抖,神色惊骇:“这,这是真的吗?”
一千金,一金是一两,哪怕是纯度不高的沙金,也是极为恐怖的财富了,按如今襄阳的米价来算,买下的米能供他那三千手下吃上五年了。
崔曜淡淡道:“这还能有假,这一千金,你也不怕烫手。”
“我也没增想到,阿萧居然会给我这么多,”贺欢微笑,又问道,“郡守明鉴,若是您没有那么多钱财,又有需要,小将也能将这千金借给您用……”
崔曜微微磨牙,嘲讽道:“那倒不必,钱财本官不缺,但美人嘛,阿萧也不缺,你年纪也有二十了,这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我去,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周围的随侍从神情恭敬,假装没听见,但又不自觉地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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