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缜:“护城也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护的,咱们两家绑在一起,祸福同享,没道理只让岳父舅父他们跟着当差冒险。”
佟穗说不过他:“那我明早先问问我娘,她们都习惯自己洗衣做饭了,未必喜欢家里多出陌生人,倘若她们不肯收,咱们就只给家里这边买。”
萧缜:“我去说,我比你孝顺,岳母肯定听我的。”
佟穗:“……”
吃过饼,泼了水漱了口,萧缜来跟佟穗算刚刚分太清的帐。
这样的姿势,佟穗心慌:“先说说话。”
萧缜:“你说。”
佟穗:“怎么买人啊,我没办过。”
萧缜:“明天去问三弟妹,她应该懂,你们俩做主就好,别让二婶搀和。”
他言语简练,心思都在别处,试着将她往下压。
兵临城下,佟穗紧紧抱住他的肩膀,脑海里闪过箭矢穿过他头顶红果子的一幕,又问:“上午在南营,你怎么那么胆大,就不怕我射歪了?”
当时她真的惊到了,只是没时间犹豫拒绝。
这是个正经问题,萧缜想了想,看着她涂了胭脂般的侧脸道:“甜言蜜语哄你的话,我该说你我夫妻情坚,我愿意把这条命托付给你。”
佟穗:“……”
萧缜接着道:“事实是,我跟祖父一样见识过你的箭法,相信你能射中,即便你射歪了,我也能及时避开。”
佟穗唇角上扬,更喜欢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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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东厢房,贺氏坐在炕头,萧守义进来了多久,她就幽怨地瞪了他多久。
萧守义先收拾过自己,关好门再坐到妻子身边,低声问:“是为了老二做了副指挥,还是为了爹让老二媳妇去采选下人?”
贺氏脸色更差了。
萧守义明白了,这两层都有。
之前父亲让老二媳妇管家,其实家里没什么事可管,如今自家开始效仿大户做派,内宅女主人也有了实权。
萧守义先说内宅管家:“管家需要行事公允之人,你爱贪小便宜,还容易偏心玉蝉他们,这些爹心里明镜似的,而老二媳妇虽然年轻,家事外事都能担得住,这事你得服。”
贺氏嘴说不过佟穗,打更打不过,不服也得服,她最气的是丈夫这边:“你做二叔的,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老子做指挥儿子做副指挥,天经地义,放谁家都会这么办,怎么爹就那么偏心老二呢?这不是明摆着要打你的脸吗,让外人说你做叔父的不如侄子!”
萧守义叹口气,看着妻子道:“论武艺,我确实不比老二差什么,战场上杀敌也当得起爹给我的千户职位,可副指挥要协助咱爹管好六千多兵马,要知人善任还要精通兵法顾全大局,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更需要临危不乱的心境,这些老二就是比我强,老三老五服他,我做叔父的也服他。”
有多大的本事就揽多大的差事,萧守义很清楚自己的能耐。
他不怕死,敢带兵冲锋在最前面,可他勇而无谋,不如老二胸有韬略。
那几年打仗,他跟大哥被分在一处,三个子侄分在一处,他没瞧见老二在战场上的表现,孩子们回来后,老三讲了很多,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他这个叔父做不到的。
“别气了,一家人,我有本事也好,老二哥几个有本事也好,最后都是为了这个家,只要把卫县守住,一家人都跟着吃香喝辣,什么也不会亏到你,对不对?”
贺氏别着脸,憋屈道:“面子亏了也是亏,爹连试试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当真没管好家,他再让老二媳妇管家不行吗,一点面子都不给咱们俩。”
萧守义:“现在全城的百姓都在盯着咱们,但凡咱们犯一点错都会被外面笑话,爹还要管着军营,家里当然怎么省心怎么安排。”
贺氏依然板着脸。
萧守义只好拿出看家本领,将闷闷不乐的妻子拉进被窝。
第101章
十月初九。
虽然家里要添置专门的烧火婆子了, 人真正买进来之前,今日还是由佟穗三妯娌做饭。
天还黑着,佟穗一醒, 萧缜跟着起来了。
他就是这样, 基本不睡懒觉, 佟穗也不劝了, 随他做自己的事去。
穿好衣裳, 简单洗漱过后, 佟穗提着灯出了小跨院。
林凝芳几乎同时从对面的西跨院那边走了出来, 而柳初还是起得最早, 已经在厨房了。
早饭有饼跟粥这两样, 煮粥最为简单, 交给不是太擅长厨事的林凝芳,佟穗与柳初揉面擀饼。
厨房里点着灯, 关上门,三妯娌一边说话一边做着事, 和睦如一家三姐妹。
佟穗笑道:“祖父要给家里添些下人, 快的话, 今天可能是咱们回村前最后一次做饭了。”
必须勤快的时候大家都是勤快人, 家里条件变好了可以轻松些, 自然也值得高兴。
柳初面露惊讶,林凝芳只是笑了笑,大概昨晚也从萧延那里听说了。
佟穗先给柳初讲要添哪些下人, 再扭头向林凝芳取经:“弟妹,这里有什么门道吗?你教教我, 光靠我自己的话肯定要出错。”
林凝芳侧坐在灶膛边上,既方便看火又能陪她们说话。
林家乃是京城的望族, 无论林老做丞相之前还是之后,家里都是奴仆成群,林凝芳从小耳濡目染长辈们如何管家,十三岁后也开始专门学过打理内宅,佟穗问她还真是问对了。
林凝芳很愿意指点两位嫂子,道:“各地都有牙行,咱们先派人去趟牙行,告诉那边家里需要哪类下人,牙行便会挑选符合条件的人送过来让咱们相看。”
“相看的时候,一要观察对方品行如何,是老实本分还是油嘴滑舌,二要查验他们的本事,譬如烧火婆子,最重要的是厨房里的功夫,不能光听她说,得让她真正做几样吃食,做的又快又好吃手脚还干净,这样的才能用。”
“除了这两样,也得问清楚他们的来历,是如何落到牙行的,只有来历清白、自己愿意且牙行那边能拿出合规的字据担保,咱们才能用,不然后面会有一堆的麻烦,或是其父母家人找过来要人,或是他们自己寻思着逃跑。”
柳初叹道:“哪有人真的情愿去别家当下人呢,都是过不下去了才走上这条路。”
林凝芳:“是啊,有的是家里穷主动卖儿卖女的,有的是失了父母被亲人或是随便什么人卖给牙行的,全都身不由己,不过如果能遇到一户和善的人家,靠着双手挣份月例,又有房屋栖身能得温饱,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全都是命,有的子女被父母视如珍宝,有的子女被父母虐待不如没有。有的下人遇到和善之家衣食无忧,有的下人遇到无德的主家,轻则受辱,重则丧命,一切都没个定数,真的就只能看命。
现在萧家要买人,林凝芳不想两位嫂子有良心上的负担,便只挑下人遇到好主家的例子讲。
其实佟穗、柳初都懂,村里被爹娘卖出去的女儿还少吗,儿子也有被卖去当学徒苦力的。
有富人就会有穷人,有主子就会有丫鬟,千百年来的世道如此,非她们能改变。
她们能做的,就是做个和善的主人家。
林凝芳继续道:“人选好了,来历都没问题,最后就是与牙行、下人签订卖身文书,再拿去官府盖章交税。契书上会有一条试用三日的补充,如果主家在三日内发现下人有问题,可以退回牙行,重新选人。”
佟穗:“听着是记住了,可牙行真的把人带过来,你们还是陪着我一起选吧,我怕一紧张就忘了。”
林凝芳点点头。
柳初笑道:“我不懂,陪你们看个热闹。”
用过早饭,老爷子等人先走了,萧缜陪着佟穗去了一趟东院,与佟、周两家商量添置下人的事。
萧缜果然用他的孝心说服了岳母、舅母。
忙完这事,他便去了军营。
佟穗对负责巡城的父亲道:“爹你等会儿,我去换身衣裳,咱们一起出门。”
佟有余:“我巡城,你去干啥?”
佟穗:“我认认路,顺便去趟牙行。”
虽说可以派人去牙行把管事的叫过来,佟穗还是想亲眼瞧瞧牙行里面的运作。
佟有余:“行,快去吧。”
佟穗回到东院,看见贺氏、萧玉蝉站在院子里聊着天,早饭时老爷子当众把采选下人的事交给了佟穗,自那后贺氏看佟穗的眼神就一直不太和气。
佟穗该怎样还是怎样,对贺氏道:“二婶,我要去趟牙行,今日可能会有客人登门,家里就劳您与姑母看着了。”
贺氏:“牙行在哪你知道吗,年纪轻轻的小媳妇,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出门也不怕惹事。”
佟穗:“我跟我爹一起去。”
家里现在就阿福阿真两个丫头,都是容貌清秀的姑娘,单独去牙行也不放心。
萧缜倒是提过由他去牙行跑一趟叫那边的人过来,佟穗有自己的心思,便没让他多绕一回路。
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贺氏堵没声了。
佟穗转身要去东跨院换衣裳,萧玉蝉见了,急着道:“二嫂,我跟你一起去!”
新宅子她已经前前后后逛了好几遍,再无任何新鲜之感,与其在家里闷着,不如跟着二嫂出门。
佟穗倒是高兴能多个伴,提醒她道:“我骑骡子。”
萧玉蝉笑道:“我也会骑。”
本来是不会的,后来见佟穗跟着二哥学骑骡,她也跟着学了。
佟穗指指她的裙子:“去换一条马面裙。”
萧玉蝉立即跑进了西厢房。
贺氏跟了进来,瞪着女儿道:“刚刚还在跟我一起埋怨老爷子偏心,这会儿就跟她好上了,你该不会跟你五弟一样,只会嘴上哄我,其实也偏着那边吧?”
萧玉蝉打开衣橱,一边挑裙子一边道:“娘可别冤枉我,我当然跟您最亲了,巴不得您来当这个家,我还能跟着占些便宜,但二嫂当家我也服气,她不是会偷拿公账银子的人。再说了,我跟她出门也是为了自己高兴,又不是去帮她做事。”
贺氏上下打量一遍女儿,哼道:“以前咱们住在村里,没那么多讲究,你满大街乱跑也没人说啥,现在不一样了,你可是卫城军指挥家唯一的孙女,说不定能在城里的大户之家挑门好婚事,最好入乡随俗,多跟你三嫂学学,少跟着你二嫂抛头露面。”
萧玉蝉只觉得好笑:“三嫂出身高贵,还不是嫁给我哥了,在咱家的地位还不如桃花沟出来的二嫂。城里那些大户就更不用说了,以前再厉害,现在都得仰仗咱们家的庇佑,他们真想娶我,便该想方设法地来讨好我,又想娶又要对我管东管西指手画脚,做梦呢。”
贺氏:“……”
萧玉蝉脱了裙子再换上一条马面裙,得意地在亲娘面前转了一圈:“我就是要抛头露面,就是要让街上百姓羡慕我有个做指挥的祖父,娘你自己说说,讲究重要还是我自己舒服开心重要?”
说完,她脚步轻快地跑了出去。
贺氏先是气,气着气着又笑了。
想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不将规矩放在眼里,她看上萧家的男人,便敢拦在对方面前搭讪,这才有了后来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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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有余再出门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一对儿如花似玉的姑嫂俩,后面才是两个跟着巡街的衙役。
所过之处,百姓们都要瞧上几眼。
佟有余先尴尬了,对女儿道:“要不,你们回去换身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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