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日本工作这一个月,几乎天天都吃这种类型的便当,也习惯了味道。很快地吃完,垃圾桶要走到休息室外面的洗手间才有。
叶蘅去丢了垃圾,从拐角出来,就听见了电梯“叮”的一声,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就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却刻骨铭心的人快步走了出去。
他步子很快,急匆匆地走向前面。叶蘅本来想叫他的声音还没发出,等人走远了,只剩下了自己听得见的两个字。
他看到一向淡定抱着胜券在握的神情的叶津渡走到了服务台那里,背影修长,肩膀却剧烈地起伏了两下,像是从哪里跑来的。
叶蘅突然就迈不动腿了,就站得远远的,看着叶津渡的背影。思念,愤懑,和喜欢,铺天盖地地倾倒下来,几乎把他掩埋。
但理智又告诉自己,能让叶津渡这么失常的,是那个在病房里,躺着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ptr1在投入市场前,曾经招募过志愿者,这些志愿者多数是流浪汉,无业人员,或是老弱病残,年龄从十几岁到八十几岁,原因无他,只因为当一次志愿者可以得到三万块的医疗补贴,对于一个缺钱的人来说,三万块已经不少了。
叶蘅带着好奇和猜测,沿着名单一个个往下看,既害怕找不到,又害怕会看到时筝的名字。
他看了很久,终于在花花绿绿的名字当中看到“时筝”,不,是“时铮”。
名单上写的是“时铮”。
性别:omega,分化初期。
年龄:15岁。
注射时间:xx年x月x日
序列号:a3358
临床症状:24小时内减缓发i情热,开始出现持续性低热,omega性状不明显,腺体反应迟钝,效果良好。
那么,如果高郁森不知道这件事,他领养时筝的时候,时筝已经变成了一个beta。而此后的很多年,时筝都以一个beta的身份在活着,直到ptr的成分代谢完后,omega性症开始显现,按照当时注射的剂量,以及人体代谢的时间来算,最多两年内。
叶蘅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时间点。
去年的11月,他在公司里加班,叶津渡突然让他送抑制剂去,他当时觉得奇怪,一个正常的omega,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发i情期,更不会忘记携带抑制剂。
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omega。
那个人,就是时筝吧。
而现在,高郁森又“碰巧”给时筝打了ptr3,叶蘅扯了下嘴角,笑意讥诮,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欸?你……”
叶蘅揉了揉脸,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同样用日语说道:“失礼了。”
他走到了病房门口,整理了表情后,推门进去。
“津渡哥哥。”
叶津渡专注的,热忱的看着时筝,叶蘅心狠狠地一颤,好像满腔欢喜被扔在了地上。
“哥哥。”
叶蘅又叫了声,他刚上前一步,叶津渡就看了过来,只一眼,便让叶蘅便让叶蘅如鲠在喉。
没有感情的叶津渡,好像距离千里之外。
仿佛叶蘅和这里的东西都与他无关,而唯一有关的,就只是时筝而已。
叶蘅想说点什么,他怕这样沉默的叶津渡,好像是一座无形的堡垒,被尘土包围,他在沙尘暴中迷失了方向,这种隔阂与距离让叶蘅心慌。
他眼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对不起。”
叶蘅的泪水让叶津渡的眼神有了几丝变化,他注视着瘦小的叶蘅,说道:“哭什么,我又没怪你。”
他声音像从前那样温柔,带着一丝叶津渡惯有的调侃。
叶蘅的眼睛更红了,眼泪掉得更急,他两手把眼泪擦掉,走上前,眼眶里还含着水汪汪的光,像是在水里浸润的鹅卵石。
“嘘。”
叶津渡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眼闭目沉睡的时筝。拉上了帘子,走到了门外。
“时筝的情况,可以说给我听吗?”
叶蘅听着他轻软耐心的语气,一颗悬着的心好像落到了羽毛上。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叶津渡又问道。
叶蘅垂下眼,睫毛上还粘着可怜的泪水,他小声地抽噎了一下,说道:“我老师让我来东大找一份实验材料,昨晚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高郁森,他和我老师认识,说是遇到一个紧急病人,我就过去了,没想到是……时筝。”
他说道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沮丧。
“我到的时候,他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发i情导致的高热已经损坏了他的腺体,当时的办法,只有摘除腺体,才可以保住他的生命安全。我只能这么做,哥哥,对不起……”
叶蘅脸色苍白地看着叶津渡,他的瞳孔里又蓄满了挫败和伤心的泪水,偏偏还倔强地忍着。
任谁看到也不会责怪他。
毕竟他作为医生,保护病人的生命是第一职责,就算叶津渡在场,在摘除腺体和保全时筝的生命选择下,他也一定会选择后者。
“摘除腺体,痛吗?”
叶津渡以前在c工作,遇到过一例alpha腺体摘除的同事,他是在毒品调查中,被犯罪团伙注入了太多毒品导致信息素失控,当时队里的医生只能摘除他的腺体,保证他可以活下来,但是腺体连接着很多神经,不能用麻药,所以是硬生生地做完这场四个小时的手术的,后来,手术很成功,但是一个没有腺体的alpha,身体会变得很虚弱,免疫力急速下降,甚至比普通人还不如,以后都要依靠药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这只是生理上,更严重的无法克服心理上的难关。当时军医说过丧失信息素的alpha都自杀率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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