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子,对不起。”李晓明低着头,笑了一下,伸手从脖颈上摘下了一根黑绳,“我把这个弄坏了。”
“别说那个,坏了就坏了,大不了我们再买一个。”
“我们……”李晓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猛地抬起头,不敢确定地看着王帆,“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是。”王帆用力点了点头,“我们永远都是。”
“那你……”
王帆突然把头转向了静丫头,“阿姨,我要举报,我那群工友,他们想绑架晓明,勒索赎金。”
静丫头怔了一下,神情肃穆:“你有证据吗?这件事非同小可。”
“有。”王帆点头,“他们让我告诉他们晓明的日常行踪,而且他们连刀和绳
子都买好了。那天他们就想动手来着,我故意气走了晓明。”
静丫头霍地起身,“这里交给你们了,我这就去汇报这个案子。”说着,她径自离开了看守所。
“我还以为……”李晓明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你……”
“咱俩是好朋友啊!”王帆抓住了李晓明的手,笑道,“一辈子的好朋友。”
“对,一辈子的好朋友!”李晓明抹了一把眼泪,咧嘴笑了。
“对了,他们为啥抓你?”
“他们说我改了你的志愿。不是我干的。”想了一下,李晓明有点不太确信地看着王帆,“你信吗?”
“我信。”王帆点头,“你不会害我的。”
“我们是想这么干来着。”王帆坦然地看着我,“还没等干,就被李叔叔知道了。”
“嗯。”李晓明在一旁补充道,“我爸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是条汉子,但刀子也不是随便插的。”
“李叔说,讲义气也得讲理,讲法。晓明17了,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了。”
“我爸还说,学费的事不用操心,我爸愿意帮帆子。”
“你们俩等会儿,我有点乱。”老罗伸手制止了李晓明和王帆继续说下去,挠了挠脑袋,“也就是说,你们俩本来的确是想改志愿来着,而且还是让李晓明改,等着让警察抓,是吧?”
“嗯。”李晓明点头,“要是让帆子自己改,他爸知道了非得打死他。”
“但是你呢,觉得自
己未成年,干了这事警察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嗯。”
“但是这事你们俩没干,因为你爸!”
“嗯。”
“你们两个臭小子,真行!”老罗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又看了看我,“怎么样,老简?我说什么来着,这纯洁的友情啊。”
他靠在椅子里,突然皱了皱眉,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不是你,”他指了指李晓明,手指迅速滑到了王帆的面前,“也不是你。”
“那他妈到底是谁干的啊?”老罗瞪大了眼睛。
李晓明和王帆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见了鬼了。”老罗有点丧气。
“这事,看来还没完。”我微微皱眉。
“没找到改志愿的那个人,这事当然还没完。”老罗瞪了我一眼,“可是我们没时间了啊。”他把手腕伸到我的面前,“我们就剩三天时间了,现在又回到了起点,你说怎么搞?”
他伸手抓了抓头发,带着点怒火也带着点无奈地看着李晓明和王帆,“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太会惹事了。”
“叔叔,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王帆急切地问。
老罗突然笑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我惊讶地发现,王帆和李晓明的手竟然始终握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也不是没有办法。”老罗似乎想到了什么,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许多,“不过……”
“不过什么?”王帆追问道。
“李晓明要出来,要有一个人做出点牺牲。”老罗
盯着王帆,说道。
“不行。”不等王帆答复,李晓明就急道,“帆子,不能用你的自由来换我的自由。”
“我干,只要晓明能出来,让我干什么都行!”王帆严肃地说道。
“帆子……”
“我已经决定了。”王帆看着李晓明,笑了一下,“反正我都落榜了,你不一样,我还等着你念完大学,带着我一起装逼一起飞呢。”
“没那么严重。”看着这两个孩子的举动,老罗笑了一下,“我需要王帆做两件事,第一,承认这次你的志愿修改是你们两个人合谋;第二,王帆你要出具一份谅解书,声明你已经原谅了李晓明。”
“行!”王帆想也不想就答道。
“胡闹!”我冷冷地道,“老罗你这是在教唆作伪证,这是犯罪。而且,你别忘了,李晓明涉嫌篡改的不仅仅是王帆的志愿。他被控的是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罪,同时被修改的还有别人的志愿。”
这盆冷水让王帆和李晓明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骤然熄灭,“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王帆呆呆地看着我,目光中满是祈求。
“让我再想想。”我不忍告诉他们李晓明的结局已然注定,只好应付道,匆匆逃离了看守所。
5
“其实,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想想。”静丫头弯腰在办公室的冰箱里边翻找着食物,边说道,“这件事对谁最有利。”
她弯腰的姿势将她优美的曲线完美地暴露了出来,似乎是有意展示这一点,找到一串葡萄后,她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就那么吃了起来。
可惜,老罗仍旧在摆弄那盒塔罗牌,心无旁骛,而我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那些卷宗上,无暇欣赏,心如乱麻。
“你不去查王帆说那个事,跑我这来干嘛?”老罗头也不抬地问道。
“查完了啊,一点意思没有。”静丫头百无聊赖地应道,“就是个犯罪预备。”
“按《刑法》,犯罪预备是为了犯罪,准备工具、制造条件的,这也是入刑的吧?”老罗终于抬起了头,可惜静丫头已经端着葡萄坐回到了沙发边,伸手把刘海儿拉了下来,挡住了右侧的脸颊。
“是入刑了。”静丫头点头,“比照既遂犯定刑,考虑到犯罪预备行为毕竟尚未着手实行犯罪,还没有实际造成社会危害,刑法又规定,对于预备犯,可以比照既遂犯从轻、减轻处罚或者免除处罚。说白了,那案子没什么挑战,还不如来帮帮你们。”
“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吧?”老罗撇了撇嘴。
“切,好心没好报。”静丫头哼了一声,“小明哥,咱俩来查这个,不带小骡子。”
“那就遂了他的意了。屁事不干,
还有钱赚。”我笑了一下,“不过你说的倒也是个思路,可这件事怎么查呢?”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这个案子针对的就是王帆和李晓明,因为其他人的志愿都是细微的调整,只有王帆的志愿是大范围的调整。我们要考虑的就是这个案子会让王帆和李晓明失去什么?共同失去的东西。”静丫头神秘地笑了一下。
“上大学的机会!”略一沉吟,我就知道了静丫头的想法,“你的意思是,真正的嫌疑人是一个原本没有机会考上这所大学,却因为王帆和李晓明失去了机会,才捡漏上了大学的人?”
“而且,还得是一个和王帆和李晓明都有交集的人。”静丫头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档案,抓在手里,“三顿必胜客!”
“两顿!”
“成交!”
静丫头痛快地把档案交到了我的手里,老罗却是一脸肉疼,“应该一顿就可以的。”
“小明哥可没你那么没良心。”静丫头白了老罗一眼,“我就说他跟你都学坏了,以前他什么时候跟我讲过价啊。”
我没心思理会这两个人的吵闹,伸手翻开了档案,这是一份录取名单。王帆所在的学校一共有十个人报考了和他一样的院校,其中王帆和李晓明的成绩稳居前两名,第三名和第四名的成绩超过录取线十分左右,这四个人被录取毫无悬念。
而第六到第十名的成绩甚至连投档线都没有达到。唯一一个
值得我们怀疑的人是排名第五,一个叫李杰的学生。
李杰的成绩不高不低,勉强达到了投档线,如果王帆和李晓明被录取,他是绝没有上这所大学的机会的,但现在,他已经收到了这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问题是,他是怎么做到在李晓明的电脑上修改了王帆和那么多人的志愿的呢?
“你注意一下最终录取他的那个专业。”静丫头提醒道。
“计算机?”我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
“这不明摆着嘛。”老罗嘿嘿一笑,“这小子的第一志愿就是计算机,这说明他喜欢这玩意,没准还挺有研究的,说不定还是个菜鸟黑客呢。静啊,按你的风格,证据都齐了吧?”他搓了搓手,“后天咱们又可以大展雄风了啊。”
“我又不会分身术,既要查这事,还得查那个案子,哪有时间去提取证据啊。”静丫头打了个哈欠,“这点东西都是昨天熬了半宿拿到的,不行了,我困了,得补个觉。”
“别介啊,姑奶奶,都到这一步了,你不能撂挑子不干啊。”老罗连忙道。
可静丫头却栽倒在沙发上,含糊不清地道:“急什么,证据就在那,又没长腿,跑不了。”
“话是那么说,可是,咱们时间不多了,还得鉴定提取啥的呢?姑奶奶行行好。”老罗哀求道,“三顿必胜客。”
“五顿。”
“四顿外加一次肯德基。”
“你当姑奶奶我是不谙世事的小女
孩儿?还想拿肯德基打发我?”静丫头嗤笑了一声,“五顿,不二价。”
“行!”老罗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静丫头噌地一下坐了起来,撇了撇嘴,“你那什么态度啊?心不甘情不愿的,算了算了,要不是看在小明哥的面子上,这事我真的懒得管。”她抓起衣服,站起了身,“走,去李晓明家。”
王帆把几块洗好的净排放进锅里,加好调料,又点上火,便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觉得浑身不舒服,走进洗手间,打了盆水,放进去一块抹布,倒了点洗衣粉,投干净之后,举着抹布回到了客厅,却尴尬地发现整个房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
左手边的卧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个虚弱的妇人靠在门边,喘息着,含笑看着他,“王帆,别忙了。”
“阿姨,您快躺着。”王帆赶忙几步走过去,扶住了妇人。
这个妇人正是李晓明的母亲。
当我们查明王帆也没有修改自己的志愿后,案子一下子陷入了僵局,李晓明的母亲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逃不掉这次的牢狱之灾,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
李晓明的父亲要照顾生意,王帆自告奋勇在白天的时候来照顾她。
“不了。”李母摇了摇头,“扶我去客厅坐会儿,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哎。”王帆应了一声,小心地搀扶着李母到了客厅的沙发边
。
“那孩子要在家多好,你们俩真是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李母打量着王帆,眼角含笑。
“阿姨,您就把我当亲儿子呗。”王帆憨厚地笑了一下,“简律师说了,晓明用不了几天就能回来了。”
“你别安慰我了,我都知道。”李母叹了口气。
我们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李晓明家的,静丫头抬手敲门后,看到开门的王帆也愣了一下,“你在这就好了,待会儿有点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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