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隆轻哼一声,道:“你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赶明儿把你送到乡野学学种地,好好治治你脑海中的贵贱之别。”
阴泰赶忙正色,将瓷盏放回去,问:“圣上,要我做什么?”
刘隆招手让他坐下,江平送来两瓷盅茶,阴泰道了一声谢。
刘隆伸手示意阴泰用瓷器喝茶试试,他自己也端起小口喝着。阴泰的动作变得斯文许多,喝完咂舌道:“乖乖,我感觉自己现在是个儒生了。”
刘隆失笑,阴泰埋怨道:“我阿娘……她呀……嘿,家里原本的金盏银杯都收起来,平日里只用些竹木和陶做的粗物,连漆器都很少拿出来用,怕磨损坏了。”
刘隆听了,却说:“正因为如此,才有事求姨母办呢。”
阴泰“啊”了一声,问:“原来不是找我啊,圣上你让阿娘做什么事情?”
刘隆为难了一下,道:“如今府库艰难,朝廷每年光俸禄、赈济就出去不少。前儿,舞阳侯来报说鲜卑寇边,军粮兵器都是不小的开支……”
阴泰一听就明白了,道:“我回去请阿娘开个赏赏……桃花宴,器皿都用瓷器,眼气死那些人。他们想要,只能去南北市里尚方局开的铺子里买。”
“这一套至少要价几十万钱,少了不卖!”
刘隆给他一个上道的眼神,叹道:“你人是挺聪明的,就是不爱学习。你若认真学了,只怕超过梁不疑都不是问题。”
阴泰闻言挺起胸膛,一脸自豪道:“学了能有什么用,梁不疑还不是一样受欺负?我要是他,定要把他那大兄锤个半死。”
刘隆差点将口中的茶喷出来,告诫他道:“你可别做违法乱纪杀人放火的事情,到时我也救不了你,只能……”
“大义灭亲!”阴泰接道:“懂,大舅、还有去了的三舅四舅五舅都告诫过我。谁敢呀?特别是大舅父,往那儿一站,不说话,就把人吓得屁滚尿流。”
“圣上,这些瓷器办赏花宴不够吧。”阴泰数了数,他家的亲戚数不清,阴氏出了两任皇后,姻亲遍布,现在即使没有人担任高官,但凭借姻亲,出入宫闱,面见帝后。
刘隆见阴泰对这些瓷
器感兴趣,挥手道:“多着呢,我带你去看看。”
说罢,刘隆带着阴泰去了库房,这些瓷器都已经收拾妥当,用麦秸垫着装成箱摞起来。
见皇帝过来,寺人赶忙抬下几箱子打开,一溜散发着氤氲的青色光华。
阴泰看得爱不释手,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对麦秸与瓷器同箱扼腕不已,念叨着需要丝绢来衬方好。
刘隆站在外面等他,突然听到阴泰一阵欢呼惊叹,转头看去,只见他提着瓷虎子,期待地笑问:“圣上,这个也赐给我家吗?”
刘隆一愣,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半响道:“朕还要脸。”
那就是不给了。
阴泰笑嘻嘻抱着道:“圣上,这个好玩,给我吧。”
刘隆一滞,挥手道:“拿走拿走,现在赶紧出宫,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好嘞。”阴泰高兴抱起瓷器要走。
刘隆实在看不过眼,道:“你忒不讲究。来人,给他装到箱子里。”
说罢,刘隆又盯着阴泰道:“你就说从外面悄悄买的,要是敢说从宫里拿的,看我不收拾你。”
“保证不说。”阴泰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阴泰虽喜欢这瓷器,但他好东西见多了,金的、玉的、玛瑙的、水晶的、琉璃的……若非陛下提倡节俭,他们作为太后亲眷自然要积极响应,不然这些名贵器皿就是他家的日常用具,每日摔破十个八个也不心疼。
但这玩意就不一样了,怪有意思哩。
阴泰也知道这事若是传开对他和皇帝都不好,为了不让圣上收拾他。
于是他带着锦盒,转了一圈南北市,买了不少新鲜的吃食、绢帛、玩意和笔墨纸砚。
他与一般世家子不同,喜欢热闹,经常出入商贾平民仆从出没的南北市,也经常将见到的趣闻说给皇帝听,皇帝十分爱听呢。
阴泰坐到接自己回家的马车里,调换锦盒里的东西,假装锦盒里是皇帝“赏赐”给他的课业。
阴泰回家,将买来的东西分给诸人,又去找阿娘与她说办赏花宴的事情。
邓织听完,看着阴泰,一脸欣慰,道:“皇帝爱才学之士,没想到你这孩子也能在圣上身边出头。”
阴泰七扭八歪地坐着,自夸自擂道:“我与圣上什么关系,一块长大的师兄弟还是表兄弟。”
邓织轻哼一声,道:“呸,你就是个传话的,事情还不得我做。就你?呵,能办成什么事情?你媳妇都比你强一百倍。”
阴泰丝毫不以为耻:“咱家舅家的家风都如此,阿娘勿怪,我这是随阿父,你且担待些。”
邓织听了这些混账话,抄起鸡毛掸子就往阴泰抡,只听阴泰火上浇油说:”小受大走,儿先去了。”
邓织气喘吁吁,舞着鸡毛掸子,骂道:“回来看我不收拾你。”
阴泰不见了踪影,邓织才将鸡毛掸子掷在一边,对侍女道:“春日桃花正浓,去请几位新妇过来商议办理桃花宴。”
说罢,邓织活动活动手脚,自从她二姐掌权后,为了支撑二姐的政令,他们这些兄弟姊妹都是躬身节俭,行事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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