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己身。人莫不爱父母妻子,他们撒手而去,必定在九泉之下日夜担忧。”
“朕为天子,念其前功,理应顺其意愿,看顾其男女亲人后人。”
马融道:“过继族中子嗣继承血脉,岂不是一样?”
刘隆盯着他问:“马师傅百年后,可放心族人照料马女史吗?”
马融一顿,又听皇帝接着道:“人心易变。一时可以,当其有妻儿,精力钱财有限,难道还会照料如初吗?”
马融默然,良久道:“择佳者而立之。”
刘隆追问:“推而广之,天下嗣子难道各个都是佳者吗?”
马融又道:“妻女继爵无异于小儿闹市抱千金而行。”
刘隆回:“此乃天子朝臣之错,致使律法不行,正义不张。”
马融:……
良久,马融叹了一口气,坚定道:“我之所想当为后世之行。”
刘隆笑起来:“朕亦然。”
这节课,二人谁也未说服谁,而皇帝凭借自己的权威让一位女子继承了爵位。
马融告别时,刘隆说:“读书明理知事,朕读书是为生民立命,为天下开太平。马师傅惊才绝艳,学识广博,想必是要为往圣继绝学。”
刚才说的太过,还是要哄一哄人的,不然伤了帝师的心怕是不好。
马融的天赋和学识得到皇帝的认可与夸赞,嘴角忍不住弯起,但又想起皇帝埋汰他,轻哼一声,出言告退。
“马师傅路上雪滑,小心慢走。来人,给马师傅送上手炉。”刘隆在背后叮嘱道。
大汉君臣关系不如明清那么等级森严,且二人有师徒之谊,马融坚守纲常,而且他所言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全错。刘隆并没有将其态度放到心上,反而笑吟吟目送其离开。
马融又气又恼又喜地回到东观,进了殿门,坐下,将《礼记》摊开,但半天却不翻一页,神游天外。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顶着满头满身的雪进来,原来是张衡,只见他笑眯眯冲马融道:“马侯回来了呀。”
张衡从北宫回来,他奉命教授宫人天文算数,与不少宫女寺人交好。有好事者听得皇帝与马融的谈话,将此事悄悄转告张衡。
经历过“科学
”的洗礼,张衡的思想要超越这个时代,开明不少。
听到这事,他觉得既有趣又好笑,一路忍到回来,见了马融就忍不住了,不禁揶揄几句。
马融老脸一红,道:“滚滚滚,你测量地震的机器做好了吗?明年什么时候有日食?许给太医令的器械什么时候能做好?给宫人上课了吗?关于天文算数的书籍编好了吗……什么都没做好,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马师傅这一招反客为主用得极为巧妙。”张衡又笑。
东观校书郎极多,而许慎、张衡、马融二者为帝师,身份与旁人不同,在一间内室办公,此时室内并无他人。
“马师傅出了什么事?让我也听一听。”许慎兴致勃勃道。
看许慎那表情,将“听一听”换成“乐一乐”更恰当。
张衡绘声绘色讲与许慎,许慎听完伏案大笑,精神为之一震。
马融伸出手指点人,道:“我现在依然坚持我的想法,哼,你们一个个……”
许慎战术后仰:“我专精小学,研究文字训诂与音韵。我好像听马师傅说过,小学是经学的附庸,这个……我一附庸焉能上案?”
手指移向张衡,张衡也战术后仰道:“世人没把我当成杂家或墨家已是万幸,这个……恕我无能无力。”
说完,张衡又与许慎笑起来,气得马融撸起袖子要打人。
许慎忙劝道:“马兄息怒息怒,圣上所言并无道理,只不过你们理念不同而已。”
张衡也道:“我听人说,圣上已经下令不要外传。”
马融这才神色稍缓,轻哼一声,抬起下巴道:“圣上说我之才当为往圣继绝学。”
许慎与张衡对视一眼,面上挂笑,恭喜马融。实际上,刘隆曾叹许慎不断精研可为“字圣”,而张衡再有进益堪为“科圣”。
刘隆当初任命耿小鸾为西华侯时,抱着一些小心思。然而,没想到余波这么大,不仅马融借着讲课上谏,连重量级的朝臣也连上几封奏表。
这后劲儿也忒大了。
刘隆虽不是什么圣人,但他对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感同身受。哦,对了,他与母后本来就是一对孤儿寡母。
刘隆看完司空李郃的奏表,揉揉
眉头,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皇帝你怎么了,要是被皇太后胁迫,就眨眨眼睛,我们为你冲锋陷阵。
邓绥问他:“你怎么看李公所奏之事?”
邓绥为这家伙背了黑锅,不知背后有多少人骂她不仅自己牝鸡司晨,还让其他妇人牝鸡司晨。她心中着实郁闷与不乐。
刘隆打个哈哈道:“他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想起什么。”
邓绥淡淡道:“李公年老昏聩,不如罢免。”
刘隆一愣,想起李郃多次上书指责朝政得失,沉吟道:“他虽老,但多次上书言事可为铜鉴,正朝政得失。”
“母后常言,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李公老者老矣,但忠勇尚在。”刘隆道。
邓绥闻言,思索道:“既如此,李公老矣,不要用俗事烦他。司徒刘凯常生病,让他回去荣养,擢太常杨震为司……李郃忠勇改为司徒,太常杨震为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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