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融扫了一眼下面的学员,顿时感到头疼起来。
皇太后突发奇想要为圣上找伴读。他家族的人闻讯推了几个孩子出来,让他找圣上说情,甚至还给他下了死命令,说至少得选上一个。
马融当场就拒绝了,明确告知这些人马家有他当圣上师傅,陛下根本不会再考虑马家的孩子当伴读。
族人不信,上蹿下跳一个月,结果什么也没捞着。马融熟读经史,一看皇太后这架势就知道她在拉拢朝臣权贵。邓氏回乡守孝,皇太后得力的臂膀暂时少了一个,不得不考虑拉拢其他人。
伴读的资质不是首先考虑的,放在首位的是家世。果然不出
他所料,这伴读的人选除了宗亲和外夷,其他人选背后几乎都代表着两三重势力。
先不提学生背后复杂的势力,只说每个学生的学习进度就让马融头疼不已,尤其是那个连汉话都说不全的兜楼储。
马融先根据刘隆的进度,把课讲了。讲完,他发了一张试卷,考查学生的知识范围。
刘隆拿到试卷,扫了一眼,然后低头做起来。
马融在室内走动巡视,看到梁不疑和刘翼的试卷连连点头,路过阴泰和郭盛时眉头微微皱起,走到耿晔面前眉毛都拧成毛毛虫,最后到兜楼储案前时,他伸手将兜楼储的试卷调转过来。
兜楼储的试卷拿翻了!
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的兜楼储浑身烧起来,脸一阵红一阵白,周围传来不知是谁的窃笑声。
马融轻咳一声,坐下,取过兜楼储的笔在试卷下写下“兜楼储”三个字,然而冲兜楼储微笑,低声道:“这是你的名字。”
马融起身又开始巡视,半个时辰后,收了卷子,宣布下课,然后就离开了。
阴泰起身来到刘隆的身边,行完礼,问道:“圣上,我们每日都要考试吗?”听到考试,其他踌躇的几人也纷纷围过来。
阴泰十分自得自己提起的话题,以考试打开话题,不仅不突兀,还能迅速拉进和圣上的距离。
刘隆抬头,只见几个少年围在案边,仰得脖子看人不舒服,遂道:“你们都坐下。”
“谢圣上。”几人连忙围坐在刘隆身边,有意无意地把兜楼储挤在外面。
刘隆见状,对阴泰和刘翼说道:“表兄堂兄,你们往外挪一挪,给兜楼储空个位置。从今往后,咱们要一起读书习字。”
被叫表兄的阴泰一面往外挪位置,一面笑道:“不敢当圣上一声表兄。”刘翼也道君臣有别。
刘隆见兜楼储坐下来,冲他点了下头,再看向众人道:“咱们一起进学,不必多礼。马师傅和许师傅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讲课很有意思,不经常考试,但布置作业。”
阴泰哀嚎一声,倒在郭盛的身上,道:“还有作业。”
郭盛抿着嘴问:“作业多吗?”
刘隆肯定地点点头,道:“他们会在课上提问,看你回答的情况
就能判断你学没学。”
郭盛闻言也哀嚎不已。他和阴泰其实都不想来,但他们的父母都积极地很。族中比他们聪明好学的人有很多,但偏偏他俩被选中了。
邓绥深藏功与名。刘隆年幼,和他一样大的孩子大部分是一团孩子气,邓绥只好将年龄拔高,选一些懂事的少年。
但这些少年的学习进度比刘隆快,因此邓绥选了两个学渣,以免刘隆学业落后,打击了积极性。
梁不疑问:“还有个窦师傅,听说也是大儒。”梁不疑喜好经学,手不释卷,如今能跟着大儒学习,心中十分高兴。
刘隆道:“朕未上过他的课。”
刘翼道:“我听闻,这几位师傅都是极好的朋友。”
阴泰惊呼道:“那岂不是一份作业不能交两次了?”
阴泰说完,看见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疑惑道:“你们都没这样做过?随便改一改,就可以当成一份新的作业。”
刘隆听到这熟悉的操作,不禁笑起来。
郭盛给了阴泰一个肘击,提醒道:“别乱说话,小心师傅罚你写大字。”
刘翼疑惑:“罚写大字?这不是三五岁时老师的惩罚手段吗?”
一直没说话的耿晔突然插嘴道:“不是啊,前几天我就被罚了大字。”
梁不疑道:“我前些天因为背错一个字,罚了抄书,一整本书,手都要抄断了。”
刘隆神情愉悦地听着众人说话,目光落到局促不安想要说话但一直插不上嘴的兜楼储身上,问道:“兜楼储,你想说什么?”
众人听到刘隆发话都听了下来,看向兜楼储。兜楼储紧张道:“圣上,我……我可以……不交作业吗?我不识字。”
众人:……
刘隆道:“兜楼储,你不必担心,师傅们会因材施教。除了文化课,我们还有骑射课。朕听闻南匈奴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想必你的骑射不错。”
考虑到兜楼储的汉话水平,刘隆说得很慢。兜楼储听到骑射,眼睛瞬间亮起来,拍着胸脯道:“我骑射可好啦。”
耿晔闻言不服气道:“我也从小开始学骑马,骑射也很好。”
阴泰起哄道:“到时候你们试试,我听说耿晔
你族伯把南匈奴打败了,你俩再比划比划,我们到时看看谁最厉害。”
耿晔挺了挺胸脯,看了眼兜楼储,兜楼储面红耳赤,手脚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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