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父母被仇家杀了。
朱丹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抚恤,反而, 被一声令下安排进了这省城第六女子监狱。
温家先前派了几个专业的打手进来,都失去了消息。温家那位二小姐愈发焦灼,疑心是叫人知道了那几位的身份。于是便挑选出了她这么个无名小卒。
尽管她只需在这里头待上五年, 可她却觉得此行山高路远, 凶多不见吉。
哪能想到温家不仅要自己鞠躬尽瘁, 还要自己死而后已。
她被带到了一间更衣室,脱-光了衣服,任由女狱警前后仔细检查。
她听从狱警的指令举起双臂、转圈、撩起头发。直至身体上的每一处细小的疤痕都记录在册后,才允许她换上狱服。
领好生活用品, 她终于来到了自己在这座监狱里的住处。
恨么?
朱丹看着那一扇扇紧凑排列的宿舍门, 于心中自问。
其实恨不恨也没什么意义,她确实得到了很多来自温家的照顾房子、钞票、某些时候的特权。
早在办理休学手续的那一天, 她就明白,她已经不再姓朱了,现在她姓温。
就算是一条狗,也是挂着温氏狗牌的狗。
何必再去纠结这个结果呢?
赶紧进去,想什么呢?身后的狱警见她迟迟不动,一把将她推进了宿舍。
此时正值休息时间,大多犯人都在外头的小操场上自由活动,宿舍中空无一人,她看着其他三个床铺上工工整整叠成豆腐块的被子,手指不自觉绞着毛巾。
收拾完床铺,朱丹望着空荡的走廊。温家的人说她们在医务室安排了人手,告诫自己一旦安顿下来就找准机会去医务室,将得到的消息传出去。
因为早先有过医生被犯人蛊惑帮忙越狱的先例,所以第六女子监狱将医务室迁离到了偏僻的角落。医务室的地位江河日下,连进入犯人的活动区都被禁止,更何况是打探消息。
朱丹有点疑惑。
这样一个全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医务室的生意不会差到哪里去,就算不能直观地看到关于那个人的消息,那也可以从犯人口中套话。
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温家那位二小姐甚至不知道是这个监狱里的哪一个环节将她派来的人吞了个干净。
是管理者?还是囚犯?
是囚犯中的老大?还是那个人?
朱丹沿着走廊走出了宿舍楼。
监狱地图是机密性文件,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医务室在监狱的什么方位。
目前能做的就是快速融入这里,一方面可以打听一下那个人的消息,即使没有收获也能知道医务室的大概位置。
跟着指示牌,朱丹来到了操场。
一半的犯人都在这里,四周的铁网附近倚着不少聊天的女人,好战分子则聚在中间相互比划着。整个操场只有三四个石桌子,密集的人群将那桌子围得水泄不通,叫好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朱丹独身一人站在铁门外,格外显眼。
她大致扫了一圈,人影错乱并未找到合适交谈的目标,遂迈步走了进去。
踏进操场的一瞬,喧闹混杂的气氛好像凝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朱丹本能的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白皙女人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周围几个犯人大笑着戏弄她。那女人的头发似是被生生扯断,只剩短短的一层还依覆在头皮上。长相倒是普通,唯有冷白的皮肤给她添了几分艳丽。
也衬得她身上密布的淤青格外刺眼。
女人面若死灰,眼神空洞。
朱丹心底一颤。
来时便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监狱自然不同于外头。可见这偌大的操场上,虽不至于其乐融融,好歹算得上是较为和谐。只有这么一个女人被折磨成这般,叫人不禁猜测她到底做了什么。
围殴那女人的几名犯人瞧见朱丹,凶残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冷冷一转,便不再留意,继续朝着地上的女人-拳打脚踢。
朱丹手心湿津津的,就在刚刚,她都做好了要被教训的准备。新人就该盯着脚尖才好,乱看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赶忙低下头远远地走开。
刚进来就犯此大忌。
朱丹咬住嘴唇,再这样掉以轻心,有几条命都不够她丢的。尽管不知为何那些人并未对自己动手,可不是回回都有这样的运气。
她小心翼翼地掀起低垂的眼皮,谨慎观察,很快她就看到一个年轻女生孤身坐在铁网边。
那女生看着年纪不大,身材纤细小麦色皮肤。面相十分和善,戴着个细金丝框眼镜。一双杏眼清澈有神,脸颊上的雀斑使她看起来像个邻家小姑娘。
长发用一根金色的筷子挽在脑后。
正用牙咬手上的倒刺。
朱丹犹豫了几秒钟,抬腿走了过去。
原因无他,这个女生应该是全场看起来最好说话的一个。其他人要么凶神恶煞要么描龙画虎的,她连上前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离得近了,那女生抬眼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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