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常自己打理自己的长发,他的手法很娴熟,焦虑的时候,他总喜欢这么干。
“我要想一下,怎样告诉你,你可以不那么生气。”温侨几乎在自言自语地说道。
空气静了静,霍兰希突然没来由地问:“你要搬走?”
温侨也是一顿,抬起头看向他:“我想搬走的话,你就会生气吗?”
霍兰希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心情不好板着脸的神情和平时差不多,让人分辨不出他的心情如何。
温侨感觉到了,他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不过霍兰希很快就开口了:“看来上午你们聊得不错,要搬过去跟他一起住?他有向你坦白女伴的事吗,还是说,你根本不介意?”
没等温侨回答,他又开始自顾自的安排道:“也好,他那里总归比我这里安全,他没有所谓的躁狂期,不会逼你做不想做的事,如果真的想走,我送你。”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且霍兰希的语速和语气都与平常相距甚远,他可从来没有连续说过这么一大段话。
但温侨听明白了,不仅听懂了,还从这些平稳的语句中听出一点小情绪。
这是第一次,霍兰希在他面前展露如此明显的情绪。
这个alpha居然在明晃晃吃他的醋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温侨心头蓦地流淌过一股暖流,却又觉得这一幕有些荒诞的滑稽,如果霍兰希现在知道真相,会是什么表情呢?
但他笑不出来,因为这是他一手造成的误会。
承认错误和澄清谎言总是十分艰难的事情,如果这二者还要同时进行,不免就会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压力。
温侨趴在桌子上,探出半个身子去,拽了拽对方放在桌面上的袖口,用商量的语气开口:“我不是要走,别赶我走好不好?”
霍兰希的手顿住了,抬眼扫了他一下,皱眉问:“你觉得是我在赶你?”
小omega立马摇头如拨浪鼓,壮着胆子又拿手指推了推那支骨节分明的大手,认真地看着alpha:“对不起,霍兰希,我该向你道歉的,你说的没错,其实我就是个骗子,我瞒了你很多事情,可是我……”
阳台没有开灯,两人对坐在月色里,彼此的眼睛照进月光,是唯一的亮色。
温侨着急的语无伦次,好半天才重新组织好语言。
“我没有喜欢的人,我跟唐上校也没有任何关系,说谎是我不对,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这话半真半假,隐去了他打死也不能说的部分,算是透给了对方一半的真相。
温侨热切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alpha,那人隐在黑暗里沉默着,不动如山好似一座沉寂的海礁,那股压人的气势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自小养成的教养令温侨煎熬不已,说谎欺骗了对他好的人,这种罪行产生的愧疚与等待宣判的惶恐,无一不像沾了海盐的藤鞭一遍遍鞭打他。
他不怕霍兰希对他生气,他怕霍兰希对他失望。
漫长的沉寂让温侨吓了一跳,手足无措起来。
情急之下他捏住了对方的手指,病急乱投医的说:“你生气了吗?别不说话好不好,这样我有点害怕。”
形势在一瞬间迎来反转!
霍兰希突然反手握住温侨的手腕,一脚踹开阻隔二人的桌子,直接把人一下拉近怀里。
温侨猛地跌在他腿上,脑袋甚至嗑在了霍兰希的嘴唇上,疼得他发懵,还没搞清楚状况,近在咫尺的男人低沉冷然的声音传来:“害怕?”
霍兰希说这话时有点凶:“你还会有怕的时候吗?”
他望着温侨的眼神幽寂深邃,紧紧将omega的双手按在胸前,嘴唇只悬在白嫩的额头上方几毫米的位置,稍微一动就要贴上去。
他的声音有点冷:“你胆子一向大得很,乔乔,你并不叫这个名字,我也从没问过你的真名和经历,我想等你自己告诉我,可是不是我从你这里从未得到过一句实话?”
他的嘴唇一定流血了,这是温侨第一瞬间的想法。
他被霍兰希死死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他想抬手摸一摸被他额头撞到的地方,但是做不到,温侨只能靠在这个健壮的怀抱里,闭着眼睛拼命摇头。
霍兰希没义务一直迁就他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温侨会产生不管自己做什么,都会被他原谅和纵容的错觉?
他只是一遍一遍小声重复着“对不起”,任凭霍兰希再怎么威逼利诱,或是出言恐吓,都再从他嘴里抠不出别的。
半晌,这场争端平息时,温侨已经满额头的汗珠,全是急出来的,散落的金发黏在湿漉漉的颈窝里,即使熟睡,漂亮的眉头依然皱着,薄薄的眼皮还在轻颤。
他手里紧紧拽着霍兰希肩头的银色十字肩章,就这么累的睡过去了。
深海般肃静的夜色里,传来一声叹息。
alpha用掌心擦掉汗珠,归拢了一下凌乱的金发,随后抱起睡得极不安稳的omega,一步一步朝客房走去。
温侨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
脖颈间黏腻的汗渍早已经不翼而飞,身上清爽的好像被人用毛巾擦过,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才发现手心里攥着什么东西。
温侨拿起来一看,是霍兰希的肩章,银白色的金属上还带着余留的体温,他看着手心被硌出的深刻痕迹,猜想大概是自己攥了一宿没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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