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池心下重重一沉,以冷冽目光询问谢阳曜此话何意。
谢阳曜解释道:“泽兰体内有大江寒精,它与泽兰融成一体,两者之间,只能存活一个。
“前段日子,大江寒精受到重创,加之阳气压制,故而不能同泽兰抗衡,转而将注意打到孩子身上,妄图夺舍。
“翻查过各种古籍,也询问过无数名医,包括医圣,皆无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保住孩子。
“不得已,想出在孩子能够脱离孕囊活下来的状态时,利用赤日之象达到顶峰,产生的强烈火炎与阳气,探入泽兰腹部,进入孩子身体,彻底铲除大江寒精。
“我同孩子有血缘关系,此法虽会伤到孩子身体,但用九重瑾花护住心脉,养上五个春秋,便能恢复正常,如同正常孩子一般成长。
“至于我,少活几年也无所谓,我会修鬼道回来,以此换孩子性命,自觉很是划算。”
谢东池听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悲的,指着谢阳曜,道:“你这臭小子为何如今才同我说此事!”
“未想好如何同父尊说。”谢阳曜回答,“还请父尊不要怪罪医圣等人,是我命令他们不许将此事外泄,否则杀无赦。”
“谢卷卷……罢了,既已说尊重你的选择,本尊定不会出尔反尔。”
谢东池甩袖走了。
“父尊圣明,恭送父尊。”谢阳曜弯腰拱手道。
李总管撑伞而来,风雨均避开素伞,快速砸于地面。他垂下脑袋,恭恭敬敬给尊主打伞。
谢东池走入伞下,朝前走了几步,忽而停下脚步,询问谢阳曜,“没将你的打算告知泽兰?”
“他有身孕,担心刺激到他,不敢言。”
谢东池道:“赤日之象达到顶峰时,便是你的死期,那时,孩子仅仅是达到能够脱离孕囊活下来的状态,还不足月,所以,泽兰那时还不会生产,你若全心全意为他与孩子考虑,便不要同他说此事了。
“我将会对外宣传派你去了妖湖,镇压因血月而暴乱的妖群,待到孩子出生了,他养好了身体,我会告诉他,你的现状。”
谢阳曜怔愣。雨水敲击耳膜,巨大的响声犹如雷音,震得人脑袋剧痛,定住心神,他上前几步,行至台阶,感激道:“多谢父尊,劳父尊操心。”
谢东池微不可闻地自鼻腔呼出一口气,带人离开少主府。
谢阳曜立在原地,沉思数息,大步走出少主府。
“王追云现在何处?”
贴身侍卫紧随其后,闻言,当即命人查了王追云的行踪,回道:“聚元斋,跟几个公子哥打牌玩儿。”
谢阳曜道:“转告他,我在净天池等他。”
贴身侍卫跟随少主多年,自是听出其中不同寻常,不敢揣测上面的心思,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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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追云告知谢东池,自己的猜想前,便猜到谢阳曜会因此找他麻烦,笑了一声,将牌一甩,前去赴约。
抵达净天池时,已是半夜。
谢阳曜坐于净天池池边凉亭内,正在煮茶,他垂着眼帘,无端透出几分冷意。
王追云几步行至亭内,道:“找我什么事?半夜三更,你怎么不去陪沈少主。”
谢阳曜抬起眼帘,看他一眼,笑道:“坐。”
王追云当即就坐了下来。谢阳曜见状,没有再说什么,专心致志煮自己的茶。
王追云本以为他是兴师问罪,却不料对方迟迟没有发作,心生不妙,逗了两下池中墨鱼,站起身就要走。
谢阳曜道:“急着去哪里?我有个事情想问你。”
“你真是的,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这个时候问。”王追云压下不妙之感,又坐了下来。
谢阳曜给他倒了一杯煮好的茶,道:“你同我父尊说那些话做什么?”
终于兴师问罪了。
王追云安心下来,端起茶杯,拂冷茶水,喝上一口,认真道:“你也别怪我,我只是太在意你。”
“是吗?”
“你我多年兄弟,我难道会害你?你要生气,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做了我觉得正常的事情。”
谢阳曜对此不置可否,他喝完一杯茶,缓声道:“明天一早,你去蛮荒吧,我派人送你。”
王追云瞳孔微缩,转而怒道:“你疯了?为了个男人,这样对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好友!蛮荒那地去了,我还有活路吗?”
谢阳曜放下茶杯,道:“距离天亮只有三个时辰,好好跟在乎的人告别,我就先走了。”
“谢阳曜,你站住!”王追云咬牙切齿道。谢阳曜已然消失,他抬腿要追,被谢阳曜的贴身侍卫拦住了。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脸上浮现一丝后悔,却又很快被仇恨取而代之,倘若当年不是为了保护谢阳曜,他的亲人怎会早早离世?
好罢!好罢!谢阳曜,你等着,我迟早会从蛮荒回来,届时便是你的死期。
殊不知,此去便是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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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好晚。”
灯火晦暗,谢阳曜以为沈泽兰睡了,屏住气息,小心踏入房间。
方进了房,满室灯火骤密,传来这样一句话,抬首探去,层层叠叠的床帘放了下来,对方还未休息,坐在床榻之上。
“怎的还没休息?”
谢阳曜未加多想,挂起床帘,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沈泽兰又换上成婚那日的喜服,眉心花钿与眼角贴着的饰品的色泽却与当日不同,都是耀眼的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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