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这跟没事找事有什么区别?
裴让慌慌张张地把手机翻过面,正想点击挂断,对面的声音说:“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是机械电子音,裴峥根本没接电话。
裴让连慌张都蔫了下去,这就叫自作多情了,他无力地想。
再无力也得起床把自己和眼前的狼藉收拾收拾,他不想麻烦阿姨,也不想他和裴峥的私生活被其他人窥见。
总归他们俩这关系见不得光。
洗洗刷刷一顿忙,等到完事儿阿姨已经做好了午饭。
他给阿姨发过去节日红包,告诉阿姨不用过来做晚饭。
晚上他自己随便吃点儿,然后窝在沙发角落伪装蘑菇。
真好笑,终于考完了他也没别的娱乐活动,没有朋友约出去玩,也没有别的兴趣爱好可供打发时间……难道待会儿继续翻之前能背下来的生物大全?他已经看了三年的书,能想到打发时间的事情,竟然还是看书。
他唯一的盼望只有裴峥领着他出门旅游。
以后要离了裴峥,他是不是得无聊死。
也不一定无聊死吧,他以前没有裴峥,照样独自一个人长大。
而且以后他能独立,还不用仰仗裴峥讨生活。
拥有裴峥是他人生的变数,而没有裴峥才是他从小到大、从今以后的常态。
认清现实的裴让最后还是去书房找到自己的生物大全,边翻书边想,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去看看夏老师。
等成绩出来以后吧,去打声招呼,以后可能再难见到了。
*
陪小孩考试耽误了两天的后果是,裴峥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推辞合作伙伴们兴致勃勃的观龙舟赛邀约。
那两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裴峥为能空出时间,便去低声下气地求了伯父代他出席。
伯父是龙舟赛的忠实爱好者,这回可逮住裴峥这对赛龙舟没啥兴趣者,以参加会议为条件,硬逼着他答应现场去为合作伙伴们支持的龙舟队加油鼓劲。
临睡前裴峥还特意跟昏昏沉沉的裴让小朋友提了一嘴,说明天陪着老年团去宝江边看龙舟比赛。
“你没兴趣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大概下午五六点钟回。”裴峥没有咬死时间,如果老年团拉着他赛后去荒郊野外的农家乐庆祝龙舟赛圆满结束,他会直接把裴让接出来一块去。
裴让闭着眼睛点头如捣蒜,把裴峥都气笑了,拧了拧裴让耳朵也就作罢。
考试辛苦了,被他折腾也辛苦了。
他到底对小朋友很宽容。
*
之所以称呼伯父他们为老年团,是因为他们平均年纪超过六十岁。
虽然伯父强调他今年才五十二,但大家都说这也差不了多少岁。
老年团一共五人,除了伯父严叔,其余三位阿伯都有自己大力出资支持的龙舟队。
龙舟队的成员都是他们家族的年轻子弟,为五月五这天的龙舟赛,提前三个月就开始组队训练,就为龙舟赛当天一举夺魁,为家族宗祠增光添彩。
裴峥想假如裴家也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估计伯父会亲自张罗出一支龙舟队,他那么一个龙舟发烧友。
像林守一他们家,以往每年都会组织龙舟队参加比赛,自林守一大学毕业后,这个任务就落到他这长子长孙头上。
林守一跟裴峥一样,对龙舟保持着尊重但不感兴趣的态度,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接手了繁琐的龙舟队任务,为让家里老人放心。
今年林家没有派龙舟,林守一这长子长孙现今死生不明。
裴峥的情绪因此阴沉了一下,奈何这无遮蔽的江边日光太烈,一会儿就把他这阴暗情绪驱散。
身边的老年团一个比一个活跃,都还没到他们的龙舟队入场,就已经提前开始摇旗呐喊。
裴峥好容易拽住最沉稳的严叔,在喧哗声如雷的现场扯着嗓子问严叔您支持哪个队?
严叔扯着嗓子回答,我哪个队都不支持。
贴在严叔身边的伯父耳朵灵,也扯着嗓子喊:哪个队赢我就支持哪个队。
好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当然裴峥自己也是一样。
他其实想给裴让发一些现场的图片过去,奈何他们所在的位置离江边最近,观景最佳的同时也最拥挤,裴峥都怕自己拿出手机,手机反而被挤得掉进江里。
罢了。
刚刚松懈了会儿神经,耳边便爆出如海潮的欢呼雀跃之声,头顶的烈烈骄阳再添一把火候,将这声浪滚滚煮沸。
龙舟比赛开始了。
裴峥被吵加被晒,太阳穴痛得厉害,左右躲不开,只能靠喝水缓解。
奈何这太阳太大,手里的矿泉水瓶表面发烫,水入口也是怪异的温热。
裴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江面,龙舟的颜色鲜艳耀眼,他尝试着呐喊助威,将自己隐没于汹涌人潮,似乎能短暂地遗忘自己身上的不适感,以及微妙的不安。
*
但果然他对龙舟赛没什么兴趣,哪怕尽可能地融入气氛,到后来也只剩兴致缺缺的疲惫。
好在老年团的诸位已经完全被龙舟赛的热情带起了兴奋,全然不觉裴峥的走神掉线,裴峥左右看看没谁注意他,便悄无声息地后退着钻入人群,等到前边的人挤占了他的位置,他再轻巧地一扭身,嘴里礼貌地念叨着“借过借过”,随即鱼一样往外溜到了人群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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