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再说吧。”伯父笑笑,“你确定不飞一趟西北?”
裴峥没有回答,他就这样麻木地走出会议室,如同一个忘了上发条的人偶。
*
说不上有多么难过吧。
毕竟断联后他也没有去找过林守一。
真不像是多年朋友能做出来的事情啊,裴峥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公司大楼顶层,风大,日光强烈,但他能看到城市大半的风光。
这时候响起来自颜湘芷的电话,大家都得到了那个令人伤感的消息。
“是不是我逼他逼得太紧了?”
“谁知道呢?”裴峥轻声反问。
按普世的道理讲,林守一是那种纯粹的好人,他希望所有人都过得好,这样的好人得长命百岁才对。
但所有人都不希望这个好人好好地活下去,包括自诩暗恋林守一多年的裴峥。
“我这个人自私自利,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得得到,不在乎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放心上。”
那还是初中的时候,裴峥用了些手段,将林守一参与的种种文艺体育活动的第一名抢了个遍。
身为好朋友,他确实该谦让些,其他人在交朋友的时候是这样做的,你好我好大家好。
但他不是什么正常人,那段时间比较喜欢收集奖杯和奖状,林守一没参与的活动他也去拿了奖,某种意义上也不是在针对人。
好在听到他这番说辞的林守一并没有跟他过不去,还分外赞赏他的能力——那时裴峥就没见林守一的情绪大起大落过,他在裴峥的生命里就是个温和又开朗的少年。
只有林守一夹在家人和爱人之间左右为难时,他才会从温润开朗的表象里挣脱出一丝丝破碎的软弱。
裴峥只能旁观他的软弱,他的软弱不是因为裴峥。
其实裴峥心里已经不在乎了吧,当林守一的软弱绝不可能属于自己时,他就开始慢慢地放弃林守一。
他本质上是个自私自利的商人,能够掂量一场博弈后,自己应该掌握的砝码。
他不会满盘皆输,于是在林守一断联后,出于本能地及时止损——某种意义上,伯父还挺了解他,说他根本没上心过。
所以现在人没了,他这点儿伤感大有些惺惺作态的意味。
挂断和颜湘芷的通话,他已经忘记电话那头在喋喋不休什么,日光晒得他有些发昏,快进入夏天了。
他大概有些中暑,下楼和秘书交代了一声,说那些工作他回家处理。
但走两步回到离公司最近的住处,往床上一躺的裴峥却怎么都睡不着。
好吧好吧,成习惯了。
他忍着头晕把手机扒拉出来,按了几个钮后,拨通裴让的电话:“过来陪我,地址发你了。”
没有给这倒霉孩子拒绝的机会,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
门铃声响,裴峥不知自己等了多久,迷迷糊糊但没有睡着。
迷迷糊糊开门,门外热浪滚滚,连带着门外的少年也热气腾腾。
“你穿短袖了?”裴峥后知后觉。
没得到回答,就被身着短袖但仍热汗淋漓的裴让搂回了屋。
“都五月底了,哥,怎么不开空调?”
“难怪我觉得屋里也热。”
热傻了的裴峥还贴着热源体裴让不放,好在空调已经被裴让打开,不至于俩人一块中暑。
“我今天的学习任务还没完成呢。”裴让嘟嘟囔囔。
“你三次模考平均分都有六百二,以本省考生的身份考z大,绰绰有余。”裴峥热傻了,脑子还没完全糊涂,“适当休息休息,也不耽误什么。”
他算是个称职的监护人,稍微关注了孩子的成绩变化和高考相关事宜。
裴让含糊不清地哼了声,不多搭理他,只是调整了坐姿,让他枕在大腿上躺着。
裴峥看到裴让腕子上的手环,他下意识抓了把裴让胳膊,摸了一手的汗。
“去洗个澡。”裴峥说。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裴让说。
“穿我的。”裴峥扶着他肩膀坐起,“一起洗,就冲个凉而已。”
*
换上他旧衬衫的裴让仔细反复地嗅着领口袖口。
“没什么味道。”裴让说。
“要有味道那才奇怪了。”裴峥已经窝到了沙发上,空调风徐徐漫过他脸颊,他招呼裴让过来坐,为了自己有个靠枕。
说实话他的衬衫对于裴让来说还是小了一些,特别扣子扣齐整了还有些勒,裴让不胖还算偏瘦,只是骨架大,肩膀宽阔。
“我是说洗涤剂的味道。”裴让在他身边坐下,由着他勾着脖子凑过来,解开锁骨位置的扣子。
这下看起来好多了,却听裴让锲而不舍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茉莉花味的洗涤剂。”
“我对洗护用品的味道没太大要求。”裴峥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洗了个澡,外加空调已经将室内温度降下来,他神志清醒了不少,自然瞥到了裴让搁茶几上的塑料袋子。
“我给你带了生日礼物。”裴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坦然道,“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嗯……”裴峥一时语塞,“我都忘记了。”
“那你叫我过来真没事找事。”裴让叹了口气,一手把裴峥搂稳了,一手探过去拿了塑料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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