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宝年到了之后也没打扰,在旁边等着,顺便听听他们在谈什么。
听了几句就明白了,在规划这片山岗,打算绿化起来弄成个大公园。
他看着这片山岗,有点羡慕。
没错,就是有点羡慕,遍地金黄的麦子到了要收割的时候,风一吹麦浪滚滚,怎么要改成公园?
青省也不到处都是人,或者到处无人区的,也有产粮地的。
不过方宝年他们家所在的地方比较差了点,反正那土地的产量,还不如这片岗地。
至于说岗岗洼洼的,那也比他们那里好。
要不然他老爹为什么那么下劲儿,从市场上的人做生意到了他们那里,就开始投其所好,简直是下血本的要和他们打好关系。
而结果也不错,现在他们酒厂做起来了,不敢说人人发家致富,至少大部分人饿不着了。
……
燕长青看见来人,不认识但是知道,来之前提前打过招呼的,他冲着方宝年笑了笑:“方宝年是吧?你好,稍等下,我这边马上就好。”
而后继续听老黄给几个村长介绍。
介绍完了才说道:“等麦收完就动工了,等下给大伙儿宣传安全生产的时候,记得说一声这边要动工,想找活的人估计多,村里平时都注意点……”
收麦都是机械了,以前最多镰刀割手割脚,现在要出事儿可就麻烦了,所以要讲安全生产,防火防盗等等。
刚说完就看见了不顺眼的:“兴旺爷,你这烟袋锅就得注意点,别走到哪儿吸到哪儿烟灰就磕到哪儿,防火知识都不懂?”
燕兴旺嘿嘿一笑:“习惯习惯。”
旁边曾双喜幸灾乐祸:“他是脑子进水了的,长青你说他干啥。”
燕兴旺哼哼一声,不忿的很,看了一眼燕长青,准备反驳的词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脑子确实进水了。
前天他也不知道咋想的,燕长青还没到家,他就在村口把人给堵上了,一脸激动地介绍:“七斤,我有个主意,你看啊,那大城市都盖高楼。咱们村里也盖成楼咋样?就咱们这村,一栋高楼都住不完,以后咱们也住高楼,坐电梯……”
燕长青当时站在村口,看着如今村里错落有致的一栋栋小楼房,绿树环绕,鲜花芬芳,偶尔还有鸡鸣狗吠之声……
不由得就对燕兴旺的脑袋产生了好奇,老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能想出这主意?
不吹牛比的说,他设计的房子,加上自己动手,带人动手,指挥人动手,每年搞的绿化啥的,现在村里的情况,沪城京城那边的别墅区,来这里比一比都得逊色三分。
也就是大家只关注挣钱啊企业啥的,就连外人从这里路过,也只看到路边的一排树,没注意到树后已经变了模样的小村庄。
燕长青一直是在慢慢做着的,想把村子建的好一点,更好一点……
要不他干嘛支持燕兴旺搞个工程队,专门盖这种小楼房。
他记忆里有曾经村子的模样,不少房子破旧的已经快成了危房,有些小楼房,也是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只有楼前晒着太阳的老头老太太们,偶尔闻一闻空气传来的猪粪味道,发几句牢骚。
那时候的村子还在,可已经没了!
虽然那时候村里都不许养猪了,可附近建了个大养猪场,夏天光屁股娃们最喜欢的小河边,时不时还能见到腐烂发臭的死猪崽儿……
那时候村子里也没几个喜欢下河的光屁股小娃娃了……
所以想着记忆中的村子,再看看眼前的村子,也顾不得打麦场旁还有不少人,他对着燕兴旺脱口而出:“你脑子进水了吧!”
住别墅你不乐意,要住高楼?
以后楼上蹦跶楼下听音,楼下吵架楼上烦躁,出门走出楼洞,还要担心有熊孩子把玩具扔下来?
燕长青是建议燕兴旺去城里找个楼房住几天体验一下的。
老头花了一天时间,去市里找了个新小区溜达了一圈,回来就感慨:“那里的人都住楼上楼下的,门挨门的,见了面也不咋说话啊!”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是不提高楼的事儿了。
至于说他脑子进水的话被传出去,那也活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乱说话是要吃挂落的。
……
燕长青和几个村长碰头,讲规划是让他们都清楚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好回去都和村里的人都说说,免得大家觉得自己乱搞瞎搞。
村里很多老人有土地情结,以前只退耕还林一部分,现在就基本上占完了。
燕长青是提议让他们,主要是鹅头湾鸭头洼这两个村子的,把靠村子的那点土地重新分一下。
每家每户都多少给分一点,也算是给大伙儿留个念想。
然后还有收麦安全的问题,这个必须提一提,刚用上机械没几年,人们还不太适应,多提一提没坏处。
几个人谈完,方宝年有点小心地说道:“燕总好,我爸让我过来的,家里忙,他走不开……”
解释没必要的,他来其实没啥事儿,就是联络感情。
燕长青其实不耐烦这些,不过人家带着礼物来,也不能拒之门外,只能聊上一会儿,带着参观一下酒厂等等。
……
方宝年带的是一些虫草当礼物,不算多。
主要平时都不断送礼物,两边来回发货,时不时就捎带点特产过来,现在燕长青这里根本不缺这些东西。
药材他是比较感兴趣的,可以送到诊所用。
俩人不熟悉,也没多少话,燕长青干脆带他看自己最近忙的事儿。
玉矿到手,很快就有玉送来,燕长青正在提前练手,让人给搬来一块大石头,打算做个雕像出来。
方宝年没想到燕总还有这爱好,叮叮当当的对着石头忙个不停,完全傻眼了。
燕长青就笑了:“那你觉得我平时该干点啥?”
方宝年不好意思地笑:“我觉得吧,你平时要么忙企业发展的大事儿,要么在研究音乐……”
燕长青继续叮叮当当敲石头:“人得多找点事情干干,雕刻也是我的爱好,没事玩一下,前几天出去就是去东北买了个玉矿,以后挖石头搞雕刻的。”
方宝年赶紧在心里记下来,燕总喜欢玉石,还特意买了个玉矿。
没办法,现在他老家那边多少人靠着燕总吃饭的,投其所好啊!
……
收麦的时候,各个学校又开始放麦忙假。
二娃铁蛋这帮人放假了,不用干活的麦忙假,简直要爽死。
从学校回来,东西往家里一扔,跑到酒厂,二娃兴奋得很:“七斤哥,放假了,美滋滋啊!走啊,河里扑腾去。”
去就去。
方宝年眼睁睁看着燕总把自己留给厂长招待,然后跟着一群人去河里玩,又傻眼了。
老爹交待,要投其所好。
他一狠心,追着燕总问道:“燕总,你们这是?”
“去河里玩,天这么热,泡着舒服,去吗?”燕长青顺口邀请道。
“去!”方宝年追上来的时候就想好了,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着去,别说去河里了。
……
更让方宝年觉得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一群人在河里泡着,来了个老头,站在岸上找燕总说话——当然现在大家早就穿上了泳裤,也不怕人看见。
老头说:“燕总,你看看,这帮孩子一放假,啥事儿都不干,还放个啥假啊!”
燕长青想了想,看着二娃一帮人正玩的开心,心里觉得不妙,问道:“申校长,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提议给乡里取消了这个假。”老头果然说出了燕长青心里的猜测。
“那你给杨乡长说一下啊!”燕长青说道。
“杨乡长也管不着。”老头解释道。“这事儿得教育口的人做决定,得去上面说才行,我问了一下,人家都说这是传统了,不大想取消。我的意思是,你提一下,还有秋忙假也可以取消了,现在都不忙,还放个啥假!”
方宝年完全不知道该想什么,老头还是个校长?
不过,你们这乡里,关乎几百几千学生的大事儿,就是这么在河边谈的吗?
旁边燕长青心情复杂,难道以后麦忙假秋忙假都要没了吗?
这可是无数人童年的美好记忆啊!
二娃他们终于发觉不对了,现在他们可不是这老头管的,立刻喊道:“申校长,你不能干这样的事儿啊!放假是天经地义的,你说取消就取消……”
再一转头一个个焦急的很,七嘴八舌的乱说起来:“七斤哥,你别听申校长的,咱们每年都放假,取消了咋办?”
“就是啊,取消了以后农忙还咋回来给家里帮忙?”
“对对对,肯定不能取消……”
申校长大怒:“你们这帮学生,还有脸说,放假就泡河里面,给家里帮啥忙了?你们不放假回家捣蛋,就是给家里帮忙……”
“谁说的,秋天我还在家剥玉米了。”
“对,我也干了,我磕芝麻了!”
“我还刨花生了呢!”
“我也干了,我,我,我……我逮蛐蛐了,蛐蛐是害虫,我给农田除害!”
“那我也干了,我逮了回去油炸了吃,真香!”
……
燕长青看着给农田除害的家伙们,很是无语,你们这个理由,很难不取消假期啊!
难得的,他有点纠结。
实话说,这个假期,在记忆里真的是挺深刻的,不管当年曾经多忙碌,多辛苦,包括不想干活挨揍……
以后都是美好的记忆。
不过现在农忙确实变得不忙了……
难道我燕长青,就要变成乡里学生们美好童年的扼杀者?终结者?
会不会以后有熊孩子画圈圈诅咒我啊?
他有点不大乐意支持这件事,反正是不想轻易点头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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