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啊,你这助理可真像古代皇帝身边的公公,配上江宏海这都能拍戏的宅子就更像了。”封威虽然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但没忘瞥他一眼,谁让余妙鸿实在像个狗腿子。
听到这称呼,顾山河动作微顿,一丝不悦划过眼底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热气蒸腾的茶壶,然后将茶盏推到两人面前。
“等会他们俩来,你讲话注意分寸。”
“他们是什么天王老子吗?一个厅长一个省委罢了。”
封威脾气不好,放下手机,手搭在翘起的二郎腿上,盯着顾山河连连冷笑:“鹤山出事两人屁都不放一个,知道有热心姐的消息倒是觉也不睡赶来了,也亏他们做得出来,平时我们钱少给了还是礼白送了?”
“你少说两句不会死。”江宏海知道封威不喜欢这两人,于是立即推了他一把让他闭嘴。
见封威嗤笑一声继续去看手机,江宏海才朝顾山河望去:“老顾,我有个问题。虽然怀南人的确不错,但他到底是书家资助,孩子们和他玩玩就算了,你让顾骁和他走那么近做什么?”
钟楼发生枪战他们都知道了,可无论是徐馨被救还是孟清香被擒都不重要,顾骁带着怀南会出现在那里才奇怪。
“难不成你是想让顾骁接手明舟岛?”江宏海眼色一深。一开始本可以直接把徐馨做掉,偏偏顾山河点名要带走时他就知道不对。
明舟岛是顾山河和马昊的梦想帝国,那里是一座为了扩建人脉所建的岛,那里才是真正的天上人间,真正叫纸醉金迷。去岛上之人,无一例外皆是权贵官员或新兴资本。
以免出现不可控因素,明舟岛的掌控权一直在这两人手里不会放,最后肯定也是给最信任的人继承下去,而马昊的为人大家再清楚不过,如要加入必须考验。
思及此,江宏海表情愈发古怪:“你想让顾骁获得门票进明舟岛可以,亲儿子就算了,可关键怀南身份太尴尬了。”
“怀南是书家目前最特殊的资助者,别看平日里书映风不否认也不承认他的身份,据我所知鹤山受伤后,书映风跑去御湖别墅亲自给他做了好几天饭,由此可见他在书映风心里份量绝不会小。我估计他未来会接手书家的可能性很大。”
“他是为了救我们的孩子杀人了,也是个会保守秘密很懂事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和我们走得太近,书映风会不会出手?”
豪门圈就这么大,彼此都不是对手却更像一个彼此制衡忌惮的关系,你知道我家有灰色生意,我知道你家有隐晦秘密,谁家有点腌臢事根本瞒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不多管闲事明哲保身是默认的潜规则,可要触及到自身利益就难说了。
“别忘了……”江宏海神色凝重一瞬,继续说道:“书映风虽然放弃了继承权,但终归是独苗,他的话语权很大。”
听言,封威表示同意:“对啊,他们那帮人自称名门望族,如今洗白开始搞文艺就假装自己祖上不是黑白通吃的货色,以书老爷子刚直的作风,假如知道怀南触碰了我们的事,也许会直接命令书映风断掉怀南的资助。”
总之,在两人心中,怀南可以和自家孩子交好友,但最好不要插进更多的事。
“还是说你想要拉拢书家?”江宏海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面对两人几番话轰炸,顾山河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神色淡淡抿着茶,平静道:“我看你们想太多了,除非书震霆脑子坏了才会把书家给个外人。”
用来陶冶情操的茶盏很小,一口喝完,他漫不经心将其放下,指尖轻扣桌面。
“不管怀南和书映风究竟什么关系,很重要没错,但他肯定不会接手书家,一个外人就是再聪明最后撑死在书映风身边当个秘书或助理。但这人显然看起来不会是甘愿屈居人后的人,要不然鹤山的事他完全可以告诉书家人。你们没发现吗?他好像本身就有意愿加入其中。”
人这种贪婪成性的物种,顾山河再明白不过。
一旦站在高处看过下面的风景,就越来越想着往上爬,直至登顶顶端宝座。
那天饭局,车柔回家与说这孩子能说会道有礼识度,个性张扬却不过分,说动手就动手,动完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那时候顾山河就明白怀南和自己是同一种人。
一种以金字塔顶端为目标的野心勃勃之人,一种明面善于左右逢源背地却暗自谋算的狠人。
而且,顾骁既然选中他就说明早就想明白了一切,自己儿子有多聪明自己心里清楚。对顾山河来说,这件事压根无须担心,他很信任顾骁。
“如果书家要断资助,那我们来就行了,对方也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血缘的贫困生把事闹大。独善其身这个道理,越有钱的人越懂。”
“……”
江宏海和封威面面相觑,未几,江宏海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确定要顾骁接班了,怀南就是他看中的另一个余妙鸿。”
顾山河语气淡淡:“算吧,先培养,不行就换。”
这下两人更没话讲了,敢情他们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原来顾骁那小子心里清楚着呢。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两人不约而同想起自家混账,明明大家一块玩,自家混账只想着赛车钓鱼泡妞,人顾骁直接想到未来去了。
尤其是封威更是羡慕到撅嘴扬眉,要不是说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果然什么种出什么货色,像他家的别的本事没学到,泡妞倒是一学一个准。
三人聊了会,姗姗来迟的苏刚来和马昊、冯萍终于在小花园前的拱门出现,身后跟着的几个保镖手里还抓着个年轻姑娘。
“哎哟,我们苏大检察长和马省委来了,稀客稀客!”人一到凉亭,封威站起来要与苏刚来握手,并阴阳怪气的问好。
苏刚来和马昊半夜三更喊被出来,可不是来听封威阴阳的。
苏刚来视而不见,让保镖把人带到门口等着后,越过封威走到顾山河面前,“钟楼那边保镖尸体都处理好了吗?”
公安局的桑礼和派出所两民警被抓,如今他们手底下可用的爪牙所剩无几,幸亏钟楼高,枪战动静路人没听见,不然今晚有他们窝火了。
“处理好了,顾骁比顾霆聪明,你放心吧。”
“那那个徐馨怎么办?”
“她也掀不起风浪来,只要找到热心姐就能一起做掉。”
“所以姓孟的人呢?”冯萍更是一个不好相处的狠辣女人,开门见山道:“我还年轻,我不想被什么狗屁热心姐搞到监狱里去,我要立刻知道她的消息!”
冯萍声音很好听,天生的尖细嗓音,听起来有点像娃娃音,但又要更粗一点。封威不免多看了几眼,她年近四十身段保养得极好,看样子出门匆忙,深紫色丝绸面料的长裙外只裹了条格子披巾,衬得曲线弯曲曼妙。
片刻,封威心中一动,主动带路:“我们冯秘书这么急,那我们赶紧去。”
时间不等人,大家都想从孟清香嘴里听到那令人振奋的消息。
只要知道热心姐相关消息,他们就能找到她,就能把这种自以为是在行侠仗义的蠢货的皮给剥了挂在门前示众!
众人越想越兴奋,好似即将能看到手刃对方的画面,一进入屋子,挥退医生后团团将床围起来。
所有人的眸光都死死盯着床上脸色惨白的孟清香,像地狱深渊里一只只恶鬼凝视着即将坠落悬崖的天使,眼神中充满残虐的渴望。
片刻,顾山河率先开口:“清香,我们好歹公媳一场,如果你坦白交代,兴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听言,本觉得一切顺利,已退到旁边的顾骁眼皮却不知为何猛地跳了跳,一股不详预感涌上心头。他抿了抿唇,靠在窗户边一句话没说。
“你们先离我远点,恶心死了。”天知道孟清香一睁眼就看到几张丑陋难看的脸顶在眼前有多想吐。
环顾一圈,她发现和怀玥料想的一模一样,除去一个安恩,人都齐全了。
她忽然记起来怀玥请求她入局时说的话:【我需要用你的命去赌。百分之九十可能,恨我恨得要死的这帮人都会出现,百分之十可能,顾骁亲自拷问你死无葬生之地。敢赌,你就回威尔市。】
当初她还很好奇问她为什么这么笃定,怀玥从容无比说因为她从头到尾所有计划都在推动这一天,不是她孟清香也会有下一次的设局。
因为当一个神龙不见尾的神秘人疯狂搞事还毫无影踪,从一开始就已经最大化拉了仇恨,威武多年且无一例外皆狠辣的罪犯们自立为王不容挑衅,如同被触及权威的天子,决不会随意放任她死亡,最痛快的只有亲自把人抓起来剥皮抽筋!
眼看数道目光像病毒一样黏在身上,孟清香终于明白了,终于明白她的笃定来源于一种绝对自信!
怀玥如同寄生在罪恶里的罪恶本身,好似曾经在黑暗世界中跋山涉水过,睿智头脑让她默不作声观察分析,游刃有余玩弄所有人,最后果决无比出手,而其中洞穿他人内心不过是最轻而易举的事!
再一次在心中暗暗钦佩,孟清香强撑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坐起来,她也带了隐藏式耳麦,于是故意不答,看向苏刚来和马昊后讥讽一笑。
“我真没想到你们也是一伙的。”
这话够意味深长,众人脸色都有了些异样的变化。
苏刚来长相粗旷严肃,一看就是个刻板严厉的角色,这会儿却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笑意:“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孟清香,当初你和顾霆爱得死去活来,如今为了一个学生却离了婚,值得吗?”
听到顾霆这个名字孟清香就想呕,顿时皱起眉头:“你也知道史雁柔?”
苏刚来冷笑:“我说了,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
“跟她废什么话!”冯萍可没这个耐心,她前半生活得苦,受制于母亲的伟大情怀无法挣脱,一直以来性格都暴躁易怒,后半生好不容易掌握自我,拥有颐指气使的权利,她绝不会因为一个热心姐放弃来之不易的新生活!
说到底,这里在场每一个人都怕被牵连,热心姐不死,真就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时刻提醒他们死神即将来临。
冯萍撇开挡路的马昊,不顾众人阻止,硬生生拽起孟清香的头发把她拖到了外面草坪。
其余人也跟了出去,很快,头低到胸脯上的佣人们搬了桌椅板凳出来让他们安坐。
“不拦着她?”封威觉得冯萍这脾气够劲,笑呵呵问马昊。
马昊镇定自如坐下:“让她发发火吧,上次让她去找秦朗本来就和我生气呢。”
封威觉得有些好笑,撇了撇嘴,想起这事又问:“所以上面成立专案组了吗?有没有成功钓出来人?”
“没有。”这句话是顾山河说的。
顾山河拉开椅子一并坐下,神色寡淡:“是有人去找了护士,那人反侦察能力很强,跟踪没多远就被他跑了,不确认是不是专案组的人。也许是热心姐安排的人。”
他隐晦地看了眼马昊和苏刚来,两人会意,纷纷闭上嘴不再说话。
随即,顾山河慢慢抚平衣角褶皱,目视前方唇角微扬,脚尖惬意地点着草坪。
威尔市连番出事,他不蠢也不笨,上头注意到是迟早的事情,不管寻找护士问话的人究竟是谁,总之他认为这些事绝对不一般。
要跑,聪明人得抱团跑。
笨的人……他笑意愈发深邃,有异心的人就替他们挡枪吧。
……
一把将人推到地上后,冯萍招呼保镖把带来的年轻女孩往地上一摁。
随即,她站到孟清香面前,盛气凌人的俯视,几乎是咬牙切齿在说话:“这女的是你警局最好的朋友吧?叫白溪灵对吧,你今天不说,我就当你面活剥了她的骨头!”
白溪灵在警局里干文职,年纪小也很少外出任务,这头一回碰上光明正大被绑架的事,又一听这血腥话,当即哭了起来。
但她很硬气,任由气势汹汹的保镖捉着她肩膀,一句求饶的话也没说。
孟清香受伤很重,活生生被揪起来疼得脸都白了几分,一转眼看到吓得瑟瑟发抖的白溪灵也在,脸色瞬间变了。怒气根本压抑不住,她愤怒抬头。
“她是国家公职人员,你们也敢随便抓,你们到底把人命当什么!”
“蛇鼠一窝就觉得威尔市是你们的地盘了吗?我看她做得对,不要把你们送进监狱,就该一个个揭穿你们真面目,然后干干脆脆干掉!”
冯萍虽不耐烦,但忽地叉腰仰天笑了起来:“你知道这么多年有多少人这样干过吗?他们最终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做女人还是不要太天真!”
封威也笑:“看来她失踪这几天跟着热心姐混,是觉得能掀翻我们呢。”
“好了,你们别废话了!”江宏海一想到宝贝儿子在热心姐手里受伤就忍不住要发火。
他没坐下,摸出后腰的枪威胁并催促孟清香:“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快点说你知道的消息。”
孟清香怒极反笑:“说完好杀了我是吗?你当我蠢吗?”
“那你要怎么样?”
“我想知道两件事,你们告诉我我就说,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孟清香失舔舔干涩的唇,眸光滑过在场人员各异的表情。
跟出来的顾骁眉端紧皱,对于危险的直觉越来越深,眼皮也跳得更厉害了。未几,只见孟清香朝自己看来,她的唇瓣一开一合,吐出一句让他瞬间浑身冰冷的话来。
“我是因为史雁柔和顾家分离没错,但不是想站队谁,我只想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休学那一年的车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半句话还好,后半句话让顾骁顿时心绪一震,近乎是瞬间,他眼前闪现了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纷飞大雨。那天雷声隆隆,白裙扬起坠入血水中,他生平最喜欢的姑娘脚部骨头弯折到头顶,与他最厌恶的一个人像交颈鸳鸯一般躺在一起,被撞碎的碎肉溅到了他脸上,又被雨水打落。
可腥臭的腥味好似仍然在鼻尖,他眼一沉,语气都冷冽了起来:“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
见他脸色骤变,孟清香心中一喜,怀玥认为车祸肯定是顾骁逆鳞,一问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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