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我脚下的时候,我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当你在我头顶时,我嫉妒的要死,恨不得和你一起下地狱。”
她说的平静,胸口却是剧烈起伏,她没撒谎。
林听没怪她,反而自嘲道:“我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花,生在泥泞,无人呵护,拼了命的生长而已,羡慕我做什么?”
“咱们俩,半斤八两。”
李玥轻笑一声:“林听,我做不了法官律师了。”
“做得了的,李玥,你先回来好不好?”林听的喉咙已经哽咽,发紧,闷到她话都快说不清晰,“他们不值得。”
不值得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林听,我想好了,”李玥看了眼远处明媚的阳光,她在这边坠落深渊,至少还能看到阳光。
“我要拉他们下地狱,鱼死网破也好,毫无作用也罢,我太累了。”李玥恨透了,却也累得脱力。
李叶还在大喊着:“玥玥,你下来吧,妈妈求你了,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就是一句话的事啊。”
明明只要一句话,他们一家还能像原来那样安安稳稳。
“你不要妈妈了吗?非要把你自己的丑事抖了干净才肯罢休吗?”
李叶气愤地吼着,满是疑惑不解,忍忍不就过去了吗?自己这个女儿怎么能傻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
李玥没有说话,眼睛红肿着别过去了头。
林听没顾得上后面哭哭啼啼的李叶,耳膜像是隔绝了所有杂音。
那一刻,眼前的李玥好像破碎了般笑着。
忽地,李玥余光好像看到了什么,正视着林听,轻声笑了下,说:“谢了,这辈子不和你比了。”
下辈子,做个朋友吧。
下一刻,李玥身子毫无留恋地往后仰,阳光照在她身上,很暖,很刺眼,让她想要流泪。
回头看这一生,不禁觉得可笑。
她没有一个知心知底的好朋友,只有一个知心知底的敌人。
警笛声响起,人群渐渐疏散。
手腕上猛地多了一只手,死死拽着她,眼见人群中有人想要涌上来扯她,李玥手上用劲,力量大了好多。
林听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一个不稳,竟也跟着掉了下去。
扑通两声,水面炸起了两朵白花花的水花,泛起了泡沫。
“林听!”
谢忱心跳得飞快,看着下面流动的水,想都没想,慌不择路地脱了外套,越过栏杆就要下去。
紧赶快赶,还是慢了一步,明明差一点就能抓到她了。
有大叔扯他,不可思议地说:“小伙子,下面水太急了,等救援队吧。你不要命了?”
谢忱扯过手腕,急得话都说不利落了:“我会水的,真的,你相信我,我真的会水,松开!”
顾不得说通,谢忱挣脱了束缚,纵身一跃。
下面有又是一朵水花炸起,撕裂出一圈又一圈涟漪,最终犹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水花。
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
看不到生命的重要性?
谢忱什么也没想,理智烟消云散,内心的洪水猛兽破笼而出,淹没所有。
上面突然有人惊叫:“是血,是血啊,好多血!”
海水荡开的水圈里,泛白的泡沫此刻也已经晕染了刺眼的鲜红。
*
林听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掉落一个深渊,水深无底,周遭全是一片漆黑与冰冷。
眼前的光渐渐黯淡,蓝色越来越浓郁,将她整个人包裹。
电光火石间,林听想起来了小时候的好多事。
循规蹈矩,暗自叛逆,好好学习,偷学滑板。
初见谢忱,溺水无助。
想到了她第一次看小说写小说;
想到她第一次拍摄;
想到她第一次写诗;
第一次和父母大吵。
好多遗忘了的记忆也重新涌了上来。
记忆如潮水,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了自己的亲人。
想到了初遇云旎和郑佳雯的时候,闺蜜之间无话不谈。
从此伤疤也有了花纹。
想到和李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拉着自己的手,仰着头说:“你就是我姐?凭什么你是姐?我不干!”
“那我们做好朋友。”
李玥嫌弃地看她一眼,说:“行吧,我勉为其难同意吧。”
当时的林听心说,她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后来,李玥看着林听手里的试卷,冷冷地推开了她的手。
那个眼神,林听很久很久都没法忘掉。
“我们人够了,你和其他人玩吧。”
“林听?我和她关系一般。”
“不就考好这一次吗?下回就不是她了。”
林听呛住了水,难受的挣扎着。
思绪飘转,她又想她高一那年,参加物理竞赛时,夕阳西沉,考场上遇到一个坐在第一位的少年。
意气风发,逆光而立,懒散高傲,正和几个男生开玩笑说。
“我啊,才不喜欢那样的沉默。”
“呦,那您喜欢什么,跟哥几个分享一下?”
少年嗓音清脆,仰头看天。
“我喜欢狂风骤雨,热浪奔腾,所有混乱于一场交响乐之下共舞,届时,等待我们的只有天光大亮,云散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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