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家大业大的,请了可不止几个管账先生,还缺他这半吊子的一个不成。
“提前要去书院这种事都不通知你,看得出来你爹是十分想趁你不注意去书院给你个惊喜的。”
结果惊喜没成,反倒是惊吓了,他爹被他儿子在书堂查无此人吓到,他被他爹站在墙底下等他一翻进去开揍吓到。
听到这,沈窈都忍不住摇头替程见书话可怜。
“你爹用武夫子的教棍揍了你哪里啦?”
她怎么瞧着他坐得倒是稳稳当当,不像是屁股疼的模样,手还拉着缰绳,好像也没有伤痕。
程见书简直要泪眼汪汪,指着垂在车下不敢动弹的腿干:“我爹说怕揍屁股到时候没法坐着上课,打手心没法写字,最后抽的小腿.”
天知道他今早起来走路都已经麻木到没知觉了,现在才开始反疼。
果然刚撩起裤脚,她就见到了那双高高肿起的小腿,这还是隔着里裤。
你说程伯伯心狠吧,他还特意避开了要处,说他心软吧,这小腿肚都被他快抽的肿成象腿了,而且就算这样,他后日还得照常去书院。
惨,实在是太惨了。
惨点太多,沈窈一时都不知该从何安慰起,只好捏了捏手中江行舒给她的莲子糖,递上前去:“快吃块糖缓缓吧。”
程见书恹恹叹了口气,接过就丢进了嘴里。
他的日子已经过得够苦,已经没有什么比.正想着,却突然被口中的莲子糖也措不及防给苦到了表情扭曲.
沈窈这才想起来,她忘记说,这莲子糖也是苦的了。
“所以说你今早偷摸着跟来其实是怕你爹再想不开又揍你?”
没成想那莲子糖越嚼越苦,程见书苦不堪言实在咽不下去,赶紧将头歪向一旁吐了,才应道:“这倒不是。”他爹要再揍,他身上就真没块好地方了。
“那你是跟来玩的?我可告诉你,今日是有正事,我可没空陪你.”玩。
程见书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没等她说完便摇摇头否认:“我也不是来玩的,我跟来,是因为这个。”
说着,他从袖里掏出了一封信封,崭新的,上面甚至都没有折痕,一手牵缰绳,另一只手也没法打开,于是他一并都递给了沈窈。
沈窈迫不及待将信纸拿出来展开,只见偌大的一张纸上只潦草写了没几句话,字迹也歪歪扭扭不像样,和她的反倒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徒弟。
但她一个字也看不懂,废了半天劲才从里面认出来豆子两字,然后落款是被写得无比巨大的三个字。
庄恭吉。
“什么意思?”沈窈费解。
“庄恭吉将金豆子偷走了,让我今日夜里子时去他院子里找他,他才肯还回来。”
夜里子时?沈窈听闻颤了颤,震惊他竟然能看懂这些鬼画符之余,只觉得这时辰选的可十分不吉利,明显是想吓唬他。
而且金豆子其实并不算是程见书养的狗,是他们以前路过城西的垃圾场捡回来的半大小黄狗,想着他成日流浪自由惯了也不圈养它,给它院子后墙留了洞,好让他随时出去玩。
当时的程见书还没有现在伙食惨淡,每天吃的都很好,所以金豆子也跟着吃的不错,很快就吹成了个小黄球,胖到连狗洞都钻不出去了。
行动受限,从那时金豆子就突然抑郁了,开始绝食,只喝水不吃饭,就连程见书叫他起来吃肉骨头,他都视若无睹,无精打采起来又喝了几口水,继续回窝爬着睡觉。
这自律的决心甚至都打动了程见书他爹程字白,当晚半夜就把他叫起来读书,还道:“狗都你知道努力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你呢!”
困得程见书磕头如捣蒜,也实在背不过那篇天书古文,可又不甘心被他爹说连金豆子都比不过,于是连夜拿铁铲将墙后的狗洞又挖大了一圈,直到能直接将金豆子整个塞进去都略有剩余,才拍着巴掌回屋睡觉去了。
于是从那时起,金豆子就又恢复来去自如的日子,时常都好几日才回来觅食一次,狗生无比潇洒。
所以这次一连好几天没回来,程见书也没想到它其实是被庄恭吉给抓了去。
“可是庄家现在……”前几日还是程见书告诉他的,说是宅里上下都病倒了,已经关门歇业几日了。
沈窈自然没忘记她是来做什么的,趁还没过七日,赶紧抑制住蛊的蔓延。
程见书也有自己的坚持:“就是因为如此,我也不能看着金豆子被传染而亡啊!”
可你拖着这两条半残废的腿,去了也是拖后腿啊。
沈窈如是想着,只是刚要开口,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一时哑口无言。
沈家做的不是丝织生意,所以与洛城庄家很少会有联系,她也只是小的时候跟着爷爷来拜访过那时还未过世的庄家老爷。
可她分明记得当时庄家还不过是建了几个小屋,屋内雇了几十个绣娘 ,俨然一副刚成立不久的小作坊模样。
没想到这不过才十年有余,不仅庄家成了洛城中能与金陵城程家媲美的大家,也让洛城织锦走遍了整个大宋,连如今圣上及后宫里都有不少衣裳织品用的是洛城庄家出的锦绣。
而如今眼前的建筑,更是让她长吸一气。
那是一座十分巨大的古宅,虽然前院置设在城中,举目望去,宅后却连绵不断延伸到了苍色茫茫的后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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