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角度来说,人家连皇位都看不上,没有哪个皇帝希望手底下有这样清高的臣子。
以前的庆帝也是这样的皇帝,既担心别人觊觎自己的位子,又害怕别人看不上自己的位子,但自从白马关之后,自打和申小甲一同乘船回返京都之后,庆帝的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是深层次的,是不声不响的。
简单概括,便是庆帝开始正视平等两个字。前朝的皇子也是皇子,但申小甲在和季步的相处过程中,给庆帝的感觉更像是两个朋友,而非主仆。最重要的是,申小甲和季步平等相处之后,反是赢得了季步的忠心于尊敬,不同于君臣的敬畏,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敬爱。
这让领着七个打工仔的庆帝羡慕不已,于是行事便有了一些些变化。
想明白这种变化的时间点,左相忍不住看了申小甲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微微有些愕然,特别是看到申小甲领着陌春风、陌春雨走到自己和盗驰之间,有意无意摆出阻拦的架势,而且还向自己递过来一瓶止血药,他知道今日早上没有下错决定,眼前这个少年虽然性子跳脱,却也十分可靠。
一旁的四皇子也注意到了申小甲的动作,微微皱起眉头,竟是连皇帝的问题都没有听清,直到许久才回过神来,在二皇子的提醒下,这才再次躬身低头答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左相与哪个皇子都未曾结下怨仇,也与哪个皇子都未交好,这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皇帝大有深意地瞟了申小甲一眼,微微一笑,侧脸看向四皇子,像是忽然来了兴致,一脸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插手皇储之争,为人不偏不倚,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这对左相来说当然很好,不管以后哪个皇子坐到了那把椅子上,他都依然保有一席之地……可是,这也说明了左相的心中并无皇家,也无皇帝。若是一般官员也就罢了,偏偏左相手握大权,这可不行呐!”
“这又是什么道理?”
“正如左相刚才所说,他只想把天启新政实施下去,那么谁是皇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换句话说,只要谁能帮他实现理想,谁都可以做皇帝,是不是咱们朱家都无所谓……因而,虽然儿臣对于皇位并没有什么野心,但为了以后皇族的安稳,也必须要杀了他!”
庆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了点头道,“有理有据,看来这些日子你在江湖中闯荡,学到了不少东西啊!”
四皇子表情苦涩地笑了笑,“儿臣这一趟被坑了不少钱,自然学到了不少东西……说到江湖,儿臣还有一道谏言,不知道此时父皇有没有心情听一听。”
庆帝扫了一眼停止杀戮的方英雄等人,又看了看朱慈曌和申小雪,淡然笑道,“朕现在很清闲,屁股也还未从龙椅上挪开,心情还算不错,可以听你这臭小子胡言乱语一番。”
四皇子似乎从皇帝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意味,偷偷与二皇子对视一眼,而后忽然高声道,“儿臣恳请父皇颁布一条法令!”
庆帝表情玩味地问道,“什么法令?”
“禁武令!”四皇子满脸肃容,眼神陡然变得冰寒阴冷,一字一顿地答道。
大殿的空气便在这三个字落下时忽地冷了下来,一点杂音都没有。
这三个字很容易理解,所以即便是殿中那些目不识丁的武将,此刻也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以及可能掀起的惊天血浪。
禁武,当然不会是禁止武将的武,而是江湖武侠的武。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道谏言居然是禁武令,也都没有想到会是由四皇子提出来。
你丫不是很喜欢闯荡江湖吗?你丫不是成天闹着要做游侠儿吗?怎么现在忽然要掀桌子了?自己吃不了这碗饭,也不让旁人吃?
庆帝将殿下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归眼底,呵呵笑道,“你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怎么突然想到要让朕颁布禁武令了,你不是挺喜欢与江湖侠客结交的吗?”
“正是因为儿臣与这些人接触颇多,所以才想让您颁布禁武令!”四皇子慢慢直起身子,冷冷开口道,“侠以武乱禁,江湖之中自诩侠客的不计其数,什么人都有,什么心思也都有……武功越高的人,所能产生的破坏也最大,就如今日这般,一个盗贼世家的江湖人可以明目张胆地刺杀当朝左相,一个自诩替天行道的江湖组织竟敢在金銮殿内残杀大臣!一个武林中的老瞎子昨夜竟敢夜闯皇宫,行刺皇帝!”
庆帝轻轻咳了一声,大有深意地说道,“别着急下定论,或许并不是人家做的,就算你是皇子,也不可随意污人清白!”
二皇子适时地清了清嗓子,跨步而出,恭谨地对庆帝行了一个礼,不紧不慢道,“父皇,儿臣以为四弟所言极是,近年来江湖中人越发猖狂了,原本侠之大者,应当为国为民,但如今的这些大侠早已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仗着一身本领,便在各州府为所欲为,只要谁给的钱多,就帮谁杀人……官府每每遇到此类凶杀案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庆律在这些人眼中,犹如一个笑话,根本不能做到依法治理天下,长此以往下去,我大庆将匪盗横行,民不聊生!”
皇帝捋了捋胡须,砸吧一下嘴巴道,“听你们这么说,好像确有几分道理……可是应该怎么做呢?你们自己也说了,那些侠客武艺高强,而且居无定所,经常四处游荡,官府难以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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