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件苦差事,但若真能侦查出个令圣上满意的结果,也是大功一件。于是,那些平日里和刑部蔡尚书有点交情的大臣都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队伍后面,对着站在倒数第三位置的蔡尚书挤眉弄眼,目光满是恭喜和羡慕。
刑部蔡尚书却是耷拉着眼皮,尽量不和那些目光接触,心中有苦难言。昨日大赛过后,他满心欢喜拉着宋尚天等人在酒楼里庆祝,点了许多美味佳肴,还开了三坛自己珍藏的十年陈酿剑南烧春。
可就在他们醉意微醺时,一名和自己老乡刚喝完酒的刑部小吏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给他们浇了一盆十分透心凉的冷水……圣上已经钦定了办案之人,并非是大赛的冠军小宋大人,而是那个月城来的小捕快。
蔡尚书为此昨夜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辗转反侧地揣摩着圣上如此做的深意是什么,越想越是心惊。
所以,当那些人的目光聚集在蔡尚书身上时,他心里一丝喜悦都没有,暗暗痛骂着那些看向自己的大臣,苦苦忍受着难言的煎熬。
“禀圣上,微臣以为刑部主事宋尚天可担此任……”抢先站出来答话的是左相魏长更的门生,吏部的杨侍郎。因为吏部掌管着全国官员的任免,考核,升降,调动等事,所以由吏部做一个推举的人最为合适。
这原本是在大赛之前就商量好的,如今那位杨侍郎不过是在依照约定行事而已,只是他并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
蔡尚书闻言身子一颤,暗恼自己昨夜太过惊惶,乃至于忘记了通知杨侍郎。
一时间,有不少大臣纷纷站出来附议,列举宋尚天这些年在刑部的各种功绩,更有甚者,将宋尚天与其老祖宗宋慈相提并论。
庆帝微微皱眉,似乎没有想到如今的局面,身子微微一斜,倚着龙椅把手,扭头看了站在不远处的大太监刘洗一眼,意思像是在说,这些笨蛋难道没有听闻朕昨日的任命吗!
刘洗嘴巴苦涩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很清楚,因为按照常理来讲,昨日醉仙居里有那么多人在场,自己宣读庆帝口谕时,左相也在一旁听着,这么大的事情该是早就传遍京都才对。
忽地瞥见魏长更脸上那浅淡的笑意,刘洗顿时领悟过来,多半是魏长更将消息压了下去,将众多京官蒙在了鼓中。
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让自己这个不能参议政事的宦官难堪吧?
便在此时,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沉声说道,“臣提议血衣侯申小甲担当此任!”
群臣一片哗然,没有谁能想到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得罪刑部的风险,推举一名来自月城的小捕快,最重要的是这个捕快身上还淌着前朝皇族的鲜血。
白马关的事情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所知并不详细,只以为申小甲在办案上有些许能力,其他方面如何毫不清楚。主要也是因为申小甲很快地卸任了武安将军,这给了很多人一个错觉,申小甲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草包。
让一个淌着前朝皇族鲜血的草包查办可能涉及当今圣上私隐的案子,这不是诚心惹圣上生气吗?
众人颇为意外地看向那人,然后脸上的意外更加浓烈了几分,竟是右相谢忠大人的门生,工部的王侍郎。
听到这个提议,蔡尚书悄悄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王侍郎一眼,正巧王侍郎也侧脸看向蔡尚书,两人目光相触,皆是微微一笑。
“臣以为不妥!”一名户部的侍郎忽然站了出来,躬着身子面向庆帝道,“且先不提申小甲乃是前朝遗孤,单从年龄上来论,也不够资历侦办此案,毕竟才十八岁,心智都尚未成熟,如何能担此大任!”
“刑部主事宋尚天不也才十八,这么说来,小宋大人也不够资格侦办这起案子咯?英雄不问出处,豪杰不论岁数,以出生和年龄来推断一个人,何其狭隘!”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昂首挺胸地驳斥道。
紧接着,不断有官员站出来发表着自己的观点,有力挺刑部主事宋尚天的,也有称赞血衣侯申小甲的,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停。
站在队列最前方的左相魏长更和右相谢忠却是面色平静,他们不需要多说什么,自有官员帮他们发表意见。
魏长更当然清楚庆帝的心意,但依旧这么做,有着更深层次的想法。这个想法其实也很简单,他想让庆帝看看朝堂上会有多少人替宋尚天说话,他自己也想看看有多少人会替申小甲说话。
谢忠自然也明白庆帝的意思,就算宫里的小太监没有给他透露消息,也能从刚才庆帝看向大太监刘洗的眼神中品味出来。所以他才会让自己的人站出来讲话,既能搅乱魏长更的视线,也能让圣上开心,一举两得的好事。
正当争吵声越来越大时,蔡尚书悄摸摸地看了一眼庆帝的脸色,咂摸出几番别样的滋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满头冷汗地迈出了队列,躬身请命道,“臣斗胆自荐,愿为圣上解忧,亲办大鸣湖案!”
第二百七十章 早朝(二)
太和殿内的争吵立时湮灭,所有官员都惊奇地看向蔡尚书,摸不准这又是唱的哪出,只好闭上嘴巴,沉默不语。
高坐在龙椅上的庆帝看着下方群臣的表演,嘴角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眯起眼睛盯着蔡尚书道,“你会办案子吗?”
蔡尚书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臣以前也是办过案子的,圣上您忘了吗……您还是秦王时,臣便是您封地上的小小府衙县令,是您一路提拔臣坐上刑部尚书的,而今臣虽老迈,却愿为圣上再燃烧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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