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你的枪里没有子弹!”申小甲伸出一根手指,点在沈琦眉心的小刀上,腼腆地笑道,“老曲跟我说过,他帮我把那名月饼换青砖的工匠藏起来了,还说城主府的人绝对找不到……是啊,灯下黑嘛,你们的人当然找不到那个工匠,因为他一直就在城主府里,刚刚欢天喜地从这儿跑出去的就是他!你猜猜看,他这几天都在这里干了些什么?”
沈琦顿时双眼瞪得比铜铃还大,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傻缺!”申小甲朝着死不瞑目的沈琦重重啐了一口,看了一眼地上已经被他无意间踏熄的火折子,眉头微微一皱,转身在密室中四处查看起来。
打开一个个木箱,申小甲盯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火器和火药,砸吧一下嘴巴,忽地想起老管家在公堂上送给他的那个火折子,立刻在身上摸索一阵找了出来,将所有木箱堆放在一起,拿起一颗震天雷,缓步走到石门处,用老管家的那支火折子点燃引线,随手向后一抛,扔进一堆装满火药的木箱上,快速溜出密道。
轰隆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城主府内炸起,惊得所有下人门口都匍匐在地,震得整个大地都剧烈颤动。
在所有人惊骇失神的时候,申小甲找到之前死命夺剑的那名黑衣武士,微微一叹,抽出霜江剑,跃上屋顶,回头瞟了一眼浓烟滚滚的池下密室,眨眨眼睛道,“原来老管家的火折子是这个用处啊……真是浪费,这么多火药倘若全部做成烟花,定能卖不少钱!”
说罢,申小甲便朝着飞雪巷的方向狂奔而去,在屋顶上不断飞跃,心中既是畅快,又是难过。畅快的是血仇得报,难过的是他又少了一个朋友,至少那个人曾经是他的朋友……
雨声渐小,等到申小甲来到飞雪巷时,已是风停雨歇。
飞雪巷中,亦是喧嚣消散,只剩下满地冰凉的鲜红。
陌春风斜靠在一家店铺门前,懒懒散散地看向申小甲,指了指不远处心口插着一支黑色羽箭的吴青,淡淡道,“从此再无天下第一箭,不过那只蚯蚓舍了左手和五六七一起跑了,我肚子饿,懒得去追……刚才听到好大一声雷,是你搞出来的?”
“从此城主府彻底烟消云散了,”申小甲来到月神雕像前,左手握剑,右手握刀,交叉一斩,面无表情道,“月城也不会再有高高在上的月神……”
砰砰!月神雕像立时出现一个倾斜的十字裂痕,而后化作碎石轰然倒塌。
申小甲收起刀剑,回身看向走过来的楚云桥、晏齐和桃娘,对陌春风招了招手,温暖地笑道,“走!回醉月楼喝酒吃肉,一醉方休!”
几人哈哈一笑,万千心酸委屈亦在这一笑之中随风飘散,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地回到空寂无人的醉月楼。
楚云桥和桃娘在厨房一顿张罗,很快就做了满满一桌有些发黑的佳肴,错落有致地摆在大堂最中央的桌子上。
晏齐想起后院还有几坛不曾打碎的烧刀子,随即快步来到后院,抱着几个酒坛起身时,忽地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庞庆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惊疑道,“诈尸了?”
闻声而来的申小甲摸了摸鼻子道,“你确定你把他打死了吗?”
从厨房走出来的桃娘擦了擦手,不冷不热地帮腔道,“我看着他把武痴活活打死的……准确地说,是活活砸死。”
“很是粗暴啊……”申小甲盯着满院子破碎的酒坛,眼角抽搐几下,拍了拍晏齐的肩膀,一脸淡然道,“既然已经死了,那就甭操闲心,谁还没几个帮忙收尸的朋友啊……走走走,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喝酒!”
晏齐摇晃几下脑袋,觉得申小甲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索性不再去想,嘻嘻哈哈地和申小甲回到大堂,与陌春风坐在一起,对酒当歌,肆意欢笑。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即便再愉悦的歌声也会有尽头,再香醇的美酒也会有喝完的时候,再不舍的夜晚也会悄然飞逝。
太阳照常升起。
醉月楼门前,四匹马,五个人。
晏齐手里握着一个火把,呆呆地看了醉月楼半晌,长叹一声,将手中的火把扔向醉月楼内,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翻上马背,扭头看向另外一个马背上的申小甲道,“你们打算往哪走?”
“先去京都,把四娘和老狱卒救下来,顺道再跟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聊几句心里话,”申小甲侧脸看了一眼旁边的楚云桥,微微笑道,“然后就跟云桥寻个清净的地方,把婚事办了,把孩子生了,把日子过踏实了……”
“很好的安排,虽然我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现在还不能和你一起逍遥,也能和你一起生娃……咱们就此别过吧,”晏齐偷偷瞄了一眼冷着脸的桃娘,拱了拱手道,“山高路远,此去经年,珍重!”
申小甲坐直了身子,拱手还礼道,“珍重!他日相聚,我们再把酒论英雄!”
晏齐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挥马鞭,高喝一声,“驾!”
桃娘表情复杂地看了满脸幸福的楚云桥一眼,心中的某个决定更加坚定了几分,而后也轻叱一声,跟着晏齐飞驰而去。
申小甲望着那一袭渐行渐远的绿袍,忽地想起什么,大喊道,“绿袍儿,我忘记问了,你要去哪啊?”
绿袍飘动的晏齐回头一笑,洒然地喝出两个字,“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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