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马嘶之后,率先发动的是骑兵,一匹匹战马在岸边飞驰奔袭,化为一道圆弧,疾速围向楚云桥,越是靠近越是缩小,长枪如钢刺,齐齐扎向火墙后的圆弧中心点。
楚云桥举起火刀,斜劈而下,砍断一根长枪的枪头,却被另一杆长枪扫中腿部,单膝跪地,眼见又有十余杆长枪扎来,索性就地一滚,将那十余杆长枪的枪头压在身下,横斩一刀,斩断十余只马腿,而后在地面上一旋,翻身而起,向后一滑,脱离包围圈,退至距离春江边缘。
“没用的东西……”沈琦眼神冰寒地瞥了一眼骑兵,语气森冷地吐出一个字,“放!”
咻咻咻!黑衣武士迅即扣动扳机,射出无数根弩箭,在天空中织成一张密密的箭网,洒向下方的楚云桥。
就在箭网距离楚云桥头顶只有一丈左右的时候,另一道网乍然出现,比箭网更密,更坚韧。
那是一张由无数根透明丝线编织而成的网。
撒网的是个光着脚的小姑娘,在她身旁还跟着一个挎着篮子的艳妇,以及一位抱着红冠大公鸡的少年。
小姑娘额头渗出粒粒汗珠,显然先前刚拼斗完一场,眼下又织出这样一张大网,对她的消耗很大,但她的脸上仍是轻松的神情,右手向上一扬,透明丝线快速流动起来,将一支支弩箭切成碎末,而后急速收缩,钻回小姑娘的袖口中。
“我叫小芝,是你背上那男人未来的妻子。”
一句话,包含了很多信息,也包含着浓浓的醋意。
楚云桥短暂地愣了一下,打量了小芝一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淡淡地吐出一个“哦”字。
小芝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盯着楚云桥那玲珑的曲线,冷哼一声,扬起下巴道,“我会长大的!”
楚云桥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再次轻轻地“哦”了一声。
正当小芝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姬柳从篮子里摸出两把八斩刀,清了清嗓子道,“有什么以后再论,先过了眼前这一关……”闭上眼睛,双耳微动,“伍六伍七也跟过来了,那边总共有四个天字榜高手,外加几百把弩箭和长枪,生机渺茫……”忽地注意到龙头处的沈琦,皱了皱眉,“这人怎么有些面熟……”
“当然面熟了,”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姬柳身旁响起,曾八背负着两把剑突兀地出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语气平缓道,“他就是拉着一车黄金让咱们杀申小甲的那位公子哥,只不过那时他的身形要更瘦一些,现在有些大肚腩了,有点臃肿……”
“哈哈哈,还是八哥眼力好,”沈琦大笑几声,从胸腹处扯出几团软软的白色棉垫,爽朗道,“没臃肿,只是装装样子,毕竟我爹也是个胖子嘛……对了,八哥,你的那只八哥还好吗?小黑找它好几天了,都没见着踪影……”
“我就说那只八哥来得凑巧,我以前的老伙伴刚两脚朝天,它就飞过来了,”曾八双眼微眯道,“原来是有主的啊……不过你以后可以不必再为它操心,那只畜生已经变成渣渣飞了,永远不会乱认主人。”
“太残忍了,连这么可爱的小动物都要伤害……”沈琦指了指曾八,面色悲戚地对黑衣武士和骑兵下令道,“给我砍死他!必须砍得比渣渣还要碎!”
姬柳扫了一眼汹涌而来的敌人,侧脸看向曾八,娇媚地问道,“八哥,怎么来得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不管了呢!”
“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八九不离十,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曾八拍了拍怀里的几块碎刀片,眼神温柔道,“我方才去了一趟烟雨楼,将老九带回来了……”
公鸡少年和小芝听到曾八的那句肉麻话,齐齐地翻了一个白眼,作呕不止。
姬柳嗔怪地看了曾八一眼,正色道,“如今该怎么办?对面人多势众,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江水湍急,走也不好走……你是一家之主,给拿个主意吧!”
曾八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春江,又看向越来越近的敌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然,抿了抿嘴,轻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渔翁啊……有江河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盘,怎么可能走不了?等下你们先走,我和小芝给他们来点刺激的,省得这些人不死心,穷追不舍……”
小芝一脸茫然道,“什么刺激的?那些刀枪离我们只有一百步了,还不够刺激吗?”
“一百步还不够,等他们到了五十步才够刺激,谁都逃不了……”曾八耸耸鼻子,在胸前比划一下,从容淡定道,“待会等他们走到五十步,你就往天上扔一个这么大的球……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往哪走?”
“自然是往春江上走。”
“没有路啊,怎么走?”
“马上就有了……”曾八从背后抽出霜江剑,缓缓来到江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目,顿时浑身散发出一股刺骨的寒气,猛地睁开眼睛,骤然跃起,霜江剑在手腕翻转一圈,剑尖朝下,如流星一般扎向春江中心,低喝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流霜!”
剑尖点在春江的瞬间,一点寒气凝结水面,逐渐扩散开来,竟是将整个江面的都化为一面寒霜银镜。
剑身一弯,复又弹直,曾八借着剑身传来的劲力荡回岸边,强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血水,将还在滴血的左手藏在身后,对楚云桥和姬柳等人轻声道,“现在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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