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报酬……”申小甲扭头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黑衣蒙面人,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墨色长刀的冰凉,急声道,“你想要多少,说个数,咱俩可以商定一个期限,我每月付你一些,一辈子这么长,总能还清。”
“我家有的是银钱,要你那点碎银子作甚,刚刚是逗你玩哩!”
“那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芝捧着脸颊,嘟着小嘴道,“感觉自己什么都有,又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
申小甲眼角抽搐一下,若不是现在不合时宜,他也想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吐几句忧郁文学,清了清嗓子,“这样吧,我先答应你,等到你以后想到了,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为你取来……”顿了一下,补充道,“前提是我能做到,而且不能是我的性命之类的,不能是让我去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能是抢夺别人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还行……”小芝眼珠子提溜一转,“等等,你将来要是翻脸不认人怎么办?男人惯用伎俩就是一哄二骗三拖延,事后不认账是老传统了,你还是得先给我点实际的东西……”
申小甲犹豫了片刻,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囊,扔向小芝,高声道,“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比万两黄金还要贵重,现在抵押在你那里,等我履行了诺言,你再将它归还给我,若是我哪天反悔了,这东西便是你的了!”
小芝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顿时眼睛一亮,随意地将锦囊挂在自己的腰间,点头道,“这下够诚意了……”拍了拍手,从怀里拿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精巧木轮,弹出一根透明丝线将两个木轮串联起来,其中一个固定在屋檐上,另一个扔给申小甲,而后自己捏着丝线的另一端飞跃而下,嬉笑道,“抓紧轮子的铁钩,准备起飞咯!”
十余把墨色长刀正在此时忽地劈来,申小甲立刻握紧铁钩,只觉得身子一飘,险险地避开,荡上屋顶,望了一眼下方挨挨挤挤的墨色长刀,长出一口气,盯着屋檐下的小芝,微微笑道,“动定滑轮组,还是科学的……只是这一下你要怎么离开呢?”
“你走你的,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小芝扑闪着两只大眼睛,十指弹出数百根透明丝线,用脚丫子在地上踩出朵朵雨花,面色陡然一变,眼神冰冷道,“我想走的话,这世上没人能拦得住我,再多人也不行!”
申小甲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拱手道了一声珍重,背着江捕头疾步如飞地往醉月楼的方向跑去,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危险,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醉月楼,彷佛那里是这世上最安全的所在。
正当申小甲甫一转身离去时,一支黑色羽箭从庭院内飞出,直射申小甲的后心。
屋檐下的小芝轻哼一声,一甩手,挥出数十根透明丝线,缠上那支黑色羽箭,奋力一拉,改变了黑色羽箭的飞行轨迹。
嘭!黑色羽箭在距离申小甲后心三尺左右的位置向下坠落,炸开片片青瓦。
裴志看了一眼逃遁而去的申小甲,满脸失望地用眼睛余光瞄了一下身后的庭院祠堂,嘀咕一句,“吹得天下无敌,终究也是个废物……”对制墨坊屋顶上的飞弩手比了一个追击的手势,随后扭头看向小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原本汇聚在制墨坊侧门的数百名黑衣蒙面人立时呼啸应诺一声,“杀!”
数百把墨色长刀争先恐后地涌向小芝,就像在雨中游动的数百条黑鱼。
“你们很喜欢人多欺负人少吗?”小芝并没有看向那些黑衣蒙面人,也没有看向裴志,而是直视着侧门之内的祠堂,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那么,今日就让你们也体会下被别人以多欺少的滋味吧!”
话音一落,街道左侧走出一名挎着竹篮的老妇,从篮子里拿出一根红薯,笑眯眯道,“下雨天,烤红薯和杀人更配哦!”
还未等裴志厉声喝问,街道右侧又走出一名身穿破烂蓑衣,头戴枯草斗笠的中年人,手里拄着一根黑色竹竿,在街道正中央站定,面无表情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你们今日不需要回家了!”
裴志见再没有其他人走出,捧腹大笑起来,指了指老妇,又指了指蓑衣客,“一个都快走不动路的卖红薯老大娘,一个只有根破竹竿的穷渔夫,这就是你说的以多欺少,别逗了!小姑娘,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放心,叔叔一会儿定会温柔些待你……”
笑声戛然而止。
一把宛若寒月的长刀架在了裴志的脖子上,一道懒懒的声音在裴志耳边炸响,“说来听听,怎么个温柔法?”
裴志双眼一突,侧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邋遢汉子,挤出一张难看的笑容,“开玩笑的,当不得真……”伸出两根手指试探地往外挪了一下寒月刀,语气略带威胁道,“我是锦衣卫指挥使,莫要胡来,否则尔等家破人亡指日可待!”
邋遢汉子正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三道呼啸声,皱了皱眉,速即握着寒月刀在裴志脖子上转了一圈,回身反手一劈,斩出一片刀光。
叮叮叮!三支黑色羽箭穿透刀光之后只剩下一支,正正地撞在寒月刀身上,将邋遢汉子推出了侧门,滑行十余步堪堪止住。
与此同时,一道鲜红从裴志脖子上喷出,声音如同风吟一般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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