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住在船上不同的房间。十星慕没什么好收拾的,透过舷窗,能看见辽阔的水面,远处云雾上,几个葱绿幽蓝的山顶冒头。
据说那便是沉玉谷了。
一阵悠扬的吹叶声,从上而下,飘飘摇摇。
很好听诶。
十星慕还想再听一会,不远传来敲门声。
“吃饭了。”艾尔海森说。
*
白天,旅行者为他们送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艾尔海森的头顶。
那一搓傲然屹立的呆毛被海风拨弄,摇来摆去,是这人全身上下最活泼的地方。
艾尔海森注意到旅行者的目光。
荧微笑:“艾尔海森,你有没有觉得——”
艾尔海森:“觉得什么?”
荧:“你头顶的那根毛,很像一片细长的树叶。”
艾尔海森:“所以?”
荧:“一片很适合用来吹哨的树叶。”
说完她仿佛预料到艾尔海森的脸色,在他即将开口前就传送走了。
十星慕怀疑旅行者来无影去无踪是生怕被打。
紧接着她又陷入疑惑。
究竟是旅行者怕被打所以练出了飞速跑路的本领,还是因为有飞速跑路的本领才敢无所忌惮地锐评。
艾尔海森低头。
十星慕绕着一缕蓬松的发卷,呆愣地望着某处空气。是正在神游天外的姿势。
她思考的频率与头发打结的数量成正比,而梳理她毛毛躁躁的头发不知何时已变成了他的每日任务。
艾尔海森:“在想什么?”
于是十星慕仰头,第一眼看见的同样是在海风里颠簸的呆毛。
她想象了一下把那根呆毛拔下来的艾尔海森,觉得失去了灵魂。就像甜甜花酿鸡不再有鸡,只有一道清炒甜甜花。
十星慕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几乎是有问必答,不怎么过脑子:“甜甜花和你的头发。”
还有点押韵。
十星慕在语言方面上进度神速。不愧是师出珐露珊前辈,又与他耳濡目染。
——已经从聆听冷笑话,到运用冷笑话,现在甚至已经进化到领会冷笑话的精髓不是逗人发笑,而是被迫听冷笑话的人。
虽然赛诺仍然真诚地认为它真的好笑,并坚信只有他说的够多,那么一定会出现一个大家都喜欢的笑话。
十星慕听到这番理论时,为他这种热血而不屈不挠的敬业精神所敬佩。
艾尔海森不置可否。
即使两人已经相处有一段时间,艾尔海森有时依旧不怎么理解十星慕跳脱的思维方式。
此时,十星慕的目光依旧专注地望向他的头顶。
它好像是一切的开始。
十星慕继续道:“我见过你在教令院上学的时候。”
艾尔海森听她提过几句过去的事情,但不多。也没仔细问过。
这时她忽然提起来,联系上下文,大概是什么意想不到的,很深刻的印象。
于是艾尔海森问:“那时我在干什么?”
十星慕回忆了一下,眼神流露出一点笑意:“你在逃课。”
不出意外的答案。他本身如同一个乖学生待在教令院的时间便不算长。
艾尔海森抓住她的手腕,问:“然后呢?”
他的掌心有点烫,十星慕毫无自觉,笑得很开心:“然后你以为我也是逃课的。我们就一起逃课走了。你带我去了一个高处,从那里看须弥城很漂亮。”
那时,十星慕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安静地陪他看了一会夕阳。
暮色浓郁,许多的流星划过天际,坠落下去,形成稳固的封印,最终成功地遏制住了深渊裂缝的膨胀。
大概那十颗交错的流星,以及相当漂亮的暮色过于震撼,所以即使岁月流转,即使是刹那的打动,依旧停留在封锁的记忆深处。
于是他们初次见面时,艾尔海森给她取的是这个名字。
“我不记得这些。”艾尔海森说。
十星慕:“没关系,我记得很清楚。你那时候还很活泼诶,没有现在那么高,还会发一些直言不讳关于体系培养的牢骚,有点可爱。”
艾尔海森平静地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学生时代乃至现在所收获的评价。
确定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毫不相干。
“可爱?”
“嗯呐。”十星慕点点头,往前方的空气比划了一下,有点兴奋,“——大概只有这么点高,跟现在的语气很像,都缺乏一些感情。不过用稍微年轻一点的脸说出来就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可惜的是没待多久我就走了。”
“哦,听起来,你似乎还很遗憾?”艾尔海森问。
十星慕警铃大作。
她目光无辜,最近还学会了善用表情。她发现用这种语气说话很容易糊弄过去。
“没有啊。”十星慕勾勾艾尔海森的手指头,乖巧地笑了一下,重复一遍,“我没有哦。怎么会呢。你想多啦。”
*
海上的明月掩藏在云雾间。
十星慕下午玩得有点累,吃完饭休息了一下,睁开眼时果不其然又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团雀,纠结地原地思考了一阵,觉得还是去找艾尔海森。
这时候还不到他休息的时间,要么在房间里看书,要么在甲板上看书。
十星慕翻阅过从前艾尔海森的书,那时他浏览的是关于枫丹的历史和机械制造理论,而最近看的却是一些晦涩的璃月文字,大概是从钟离先生推荐的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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