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送过。”十星慕皱起眉头。
他们分明是第一次见面。
“以后你会的。”
他语气平静而笃定,仿佛在叙述一个发生过的事实。而十星慕则有些不快。
真是好生自大的一个人。
“我说,你真该离开了吧。”
十星慕身边的那只纯水精灵和善地笑起来,觉得自己将这个迷路的人绑到十星慕跟前开始就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说不定再过一会我真的会带着你的脑袋去讨要悬赏哦。”
*
雷穆利亚王城,卡皮托利姆。
悦耳的歌声从城中传出。
港口有一座高高的钟塔。
那座塔很高,巍峨耸立,在城外便能望见它以金箔和玻璃雕铸的塔身,迎风飘扬的彩旗,色彩斑斓,光彩夺目。
外城前贴着一张告示,精致华美的字迹清晰地写着招募士兵的通知,给出了不菲的报酬。
然而前去应征的人并不多。登记的军官昏昏欲睡,一旁站着的装束文雅的调律师反而看上去更像个老兵,脊背挺得笔直,深邃的眼神注视过来的时候,有一种历经过沙场的凌厉。
更远一点的地方,平民们摆摊卖着兽皮、羽翎和斗篷。
其中有个年轻人的摊子格格不入,银白色的甲胄摆放整齐,在太阳下反射清冷的光。
艾尔海森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位年轻的摊主便拉住了他,往他手里神神秘秘地塞了一卷羊皮纸:“我的朋友,瞧你的气质应当于那些不义的外族人不同,有兴趣了解一下埃雷莫里卡吗?”
艾尔海森不动声色:“哦?”
年轻人便提起了兴致,宣传道:“黄金之城的暴君不能再服众,你看到那座塔了吗?”
他指向那座高高的钟塔。
“那便是他篡取威权的证明。”年轻人说,“反抗的狼烟已然升腾,我们将以羸弱的血肉之躯,反抗僭主的暴.政。他们竟要将众水的精灵赶尽杀绝,仅仅为了去研究一个传说中的杯子。”
远处的调律师冷冷地注视这一幕,却并没有阻止。
看来这个王国已快走到尽头。
艾尔海森低头望向手中的羊皮卷。
后世的文献之中,纯水骑士最初的誓言已不可考。
他缓慢展开厚重的卷轴。
笔迹遒劲,透出书写之人的愤怒和复仇的熊熊烈火。
【我等以白银的不凋花为誓,誓要将那黄金的僭主逐出高海,誓要用血泪洗净不义者!】
【誓要守护来自纯水的精灵,誓要守护万水之主遗留的恩赐,直至清泉再度涌流如初!】
“怎样?你要加入我们吗?”年轻人热情地招揽,“守护自然的精灵,守护我们心中不灭的正义!”
“或许可以。”
年轻人露出质朴的微笑。
艾尔海森有些挑剔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展摊,质疑问:“不过你们就在大街上随意招揽人入伙?”
“当然不是。”年轻人露出一丝窘迫,“我们当然是有筛选的!”
“哦,所以是在王城脚下寻觅反抗政权的正义人士。”艾尔海森说,“堂下何人,状告本官?”
年轻人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未经雕琢的愚笨。
即使是来自野蛮部落的年轻人也从这句话中莫名听出嘲讽,他没有经受过太多教育,正如黄金之城内的智者和乐师们所评价的那样。
哪怕日日生活在黄金之城,时时经受着大乐章的洗涤,那野蛮的大脑仍生长不出听懂音符的耳朵。
“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是一个乔装的士兵,你已经被捕了。”
艾尔海森收下那卷羊皮卷轴,转身便走进城楼招募士兵的登记处。
年轻人:“……”
要瓦解一个组织,或者破坏一个行动,艾尔海森更乐意去从内部寻找裂缝,并将之不断放大。这样它们才会崩溃得更加彻底,不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一个国度的消亡,也往往不止有外忧。
艾尔海森走到昏昏欲睡的军官前,敲了敲木板:“我来应征。”
调律师沉声道:“我的双目可是看见了你之前的举动。”
“我想我的行为也并没有进行掩饰。”艾尔海森平静地递出那一卷羊皮纸,“这是我的诚意。”
他们身后,摆摊的年轻人心碎地听着他们的交谈。
日日吹奏的高贵乐章没能让朽木脑子开窍,这位灰发青年却已经在短短几句话的时间里给他上了透彻心扉的一课。
“不过既然王城愿意接纳这些野蛮之人,想必也洞悉了他们无谓的挣扎,仍然恩赐他们居所。”艾尔海森换了一种说话的方式,面对不同的人该怎样使用不同的技巧,他深知如何用文字抓住痛处和软肋,“为了抵达胜利的彼岸,愚昧之人不懂高贵事业必得堆砌的砖石。”
调律师的神色和缓了一些:“去马其莫斯的竞技场参加比试吧。”
雷穆利亚就连竞技场都是由琉璃与黄金砌成的高墙,香料的气息混杂,谐荣的音符漂浮,完全不像战士的居所,反而透着一种和谐的氛围。
于是就连揍人都有了某种节奏。
对手在下场时呲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腹部:“不是,兄弟,你能不能别打得这么有打击感啊,我被揍得感觉自己是一把竖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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