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星暮偏头,微微皱起眉思考了一会,最后颓然地说:“不知道,忘记了。”
“不要太强迫失忆症病人。”艾尔海森吃完饭,把手里的书搁在一边,慢慢悠悠地说,“说不定实际年龄可以追溯到两个时代之前。”
“哪有这么说女孩子的啊!”
“曾经有人被急冻树冰封三百年。”艾尔海森说,“只需转换一下条件,谬论也可以是局部的真理。现实或许能比想象中更加荒诞。”
说完这句,他悠然自得地端起餐具离开了。
“算了。不管他。”卡维转向十星暮,对方认真地端起碗,把最后的热汤喝了个干净,“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开心。”十星暮的笑容发自真心,“教令院的大家也很友善,就是学的东西有点多,待会还有作业没有写完——”
“等等,你说艾尔海森把你带去哪了?”
“嗯?教令院啊。”十星暮重复了一遍回答。
艾尔海森也并没有朝这边望过一眼,两个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唯独卡维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手里的刀具上还插着一块烤肉,冒着袅袅热气,反应看上去比刚才见到十星暮还要大。
“你只是一只小海獭啊!为什么要去上学!”
卡维难以置信地喊了出声,一脸世界观破碎的表情。
说实话其实十星暮也是这么想的。特别是在见到珐露珊前辈留下一大叠古代文献资料的时候,由衷地感觉要是自己仍然是只海獭就好了。
每天的任务就是吃吃睡睡躺躺,据说之前还会胆大包天地挂在艾尔海森的脖子上,巡游须弥,招摇过市。
她悄悄瞥了一眼艾尔海森。
被卡维当面谴责,以及十星暮暗自腹诽的人正无动于衷地翻看着档案。
最上面是雨林的调查日志,同时艾尔海森对照着下面一份写得详细清楚的赞迪克的笔记。
赞迪克的笔记很合规范,但言语之间充斥着藐视万物的傲慢。
沙漠的机关,等十星暮认完字,具备基本的生存能力后得去一趟。
他正筹备着各阶段如何考察十星暮的学习进度,便被卡维的声音打断了思考。
“为了学习基本的常识,以免不慎违反教令,被风纪官逮捕。我可不想去捞人。”
艾尔海森没有抬头,这样回答道。
他回忆起十星暮白日里一脸天真地说出“不可以全杀掉吗”的疑问句,认为让她经受教育是必要的一环。
“啊?什么?她?被风纪官逮捕?”
卡维瞪大眼睛,望向十星暮,目光不受控制地专注在她那一束很像海獭尾巴的长发上,脑子里忍不住蹦出一只小海獭半夜偷偷爬上床勒人脖子的画面。
一只小海獭决定走上犯罪的道路。
“这怎么能算违反教令呢?”卡维不可思议道,“应该算是很有趣的体验吧?”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觉得大概并不是你想的那么一回事。”
十星暮看着他的表情,诚恳地说。
*
写完作业被卡维拉出了门。
夜晚的须弥城相当热闹。繁星点点,深蓝色的天幕横亘着一条深邃的银河,像从一边的地平线系到另外一边天际的缎带。路上偶尔会有搬着星象仪器的学生路过,十星暮多看了眼,其中混杂了一位戴着冰蓝色兜帽的女孩子,她看上去相当柔弱,然而却拎着足足有半人高的仪器健步如飞,几乎一瞬间就没影了。
“生活可是很精彩的。有时亲身经历的体验,要比从书本上学来的深刻和精彩许多。”卡维带着十星暮去往大巴扎的方向,“比如说很多人都知道应该做正确的事情。但当自己真正面对那局面时,往往很难挣脱出现实的枷锁。”
十星暮受教似的点头。
艾尔海森没有跟他们出来。原话是这么说的——“过于喧闹的人群会阻碍思考,有时候降噪耳机都不顶用,我要破译文字。”
“你可别光学他。”卡维语重心长地嘱咐,“多看看世界,享受生活。人生,呃,精灵生不光只有学习。”
他不敢想象,要是十星暮在艾尔海森的熏陶和教导之下成为迷你版艾尔海森2.0,那究竟会是怎样一副恐怖的光景。
…… 大概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拿一本书翻看,沉默不语,偶尔几声必要的交流,为了追寻极致的高效而尽都是些短句。
然后在遇见一些需要与人交流的场合时,将会收获两倍捅人肺腑的扎心之语,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卡维突然感到使命重大。
“走!哥哥带你去酒馆看表演!”
十星暮被拉进了兰巴德酒馆。
她勉强看清了门口放的公告牌,好像是今晚邀请了枫丹那位闻名遐迩的大魔术师——的忠实粉丝。
据说这位忠实粉丝从不落下大魔术师的每一场演出,日子久了,慢慢自己也会琢磨一些基本的魔术。
但他来须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
“我所展示的只是皮毛,不及林尼先生的万分之一。欢迎大家前去枫丹捧场!用真实的双眼去见证——世界为奇迹颠倒的那一刻!”
那位西装革履的先生像刚结束一个精彩的魔术,在聚光灯下中鞠躬致礼,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当然,也欢迎大家上台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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