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对戚夫人不满,韩信垂下眸子。
吕后与戚夫人不睦,整个长安都知道,尤其是刘邦对小儿子刘如意的偏宠,让吕雉不平已久。
正在此时,霏娘带着儿子已到了殿外,韩信不觉松了口气。
后妃之间的争执,他不希望霏娘掺和进去。
可霏娘一听到戚夫人相邀,不依不饶的要过去,韩信亦无法。幸而不是太迟,韩信心想,大约戚夫人也不敢把人留太长时间。
宫人通传,然后让人把霏娘和淮阴侯嫡子带了进来。
霏娘带着孩子伏拜,可她礼仪不甚通,姿势看上去十分可笑。
“本宫赐你吕姓,将你的出身写进吕氏族谱,可好?”吕雉见到霏娘,和悦的把她叫起来。
霏娘这些年被韩信纵得无法无天,又与戚夫人私交甚好,对吕雉根本无甚尊敬。
眼珠子转了一圈,她笑道:“吕氏那么多旁枝,不知娘娘让妾入哪一家呢?”
如此不敬之语,韩信皱起眉,轻轻拉了一把她的袖子。
霏娘横了她一眼,满不在乎。
“我堂哥吕渝,入土多年,后继无人,不如你去给他做女儿如何?”吕雉站起来,后面的宫门被重重的的关上,内室中一下涌出数百兵士将韩信一家三口团团围住。
霏娘吓得大声尖叫,韩信七岁的儿子被一士兵捉了过去,顿时惊慌大哭。
韩信立时去摸腰间,可却摸了个空,长年佩身的剑在宫门口已交了出去!
“皇后娘娘是何意?”韩信立于下方大声问,然后看向萧何:“丞相大人!”
萧何只覆手站于吕雉身后,不置一词。
韩信渐渐明白过来,低头沉思片刻,他问吕雉:“韩信有何罪?”
吕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陛下领军平叛,你却私下与反贼陈豨多有书信往来,焉知不是同样存了逆反之心。”
“臣未曾有反心,譬如陛下此次出门征讨反贼,臣亦安然待在长安。”韩信道。
然而吕雉并不听他辩解,摆了摆手,叫人把霏娘也抓了起来。韩信立即就想过去解救,可同样被十个士兵牢牢压下,不得动弹。
“等陛下回来,自会给你一个处置。”萧何见韩信不甘愤怒,出言安抚道。
“等陛下回来?”吕雉笑瞥了萧何一眼,似是在警告:“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陛下承诺过我夫君,见天不死,见君不死,见铁不死!”霏娘惊恐的大叫:“皇后娘娘岂可违背陛下旨意?”
“本宫自然不会违背陛下旨意。”吕雉掩面笑了一声,命宫女拿来一个麻袋,又命士兵拿来数根被削尖的竹子。
韩信瞬间明白了吕雉的手段,求助的看向萧何:“丞相!”
萧何冷汗涔涔,他对吕雉道:“娘娘不是说,先把他关押起来吗?”
“今晨有人给本宫递上他与陈豨的信件,证据确凿,此人不可再放。”吕雉的眼中闪过狠辣,她看着萧何头上的冷汗,靠近低声问:“还是丞相觉得,本宫处置不得了他?”
萧何腿一软,跪下:“娘娘是中宫皇后,陛下不在,长安便是您说了算。”
吕雉满意的笑起来,她拍了拍萧何的肩,然后走到了韩信跟前。
韩信知道,今日大概难逃,于是央求:“请皇后娘娘放过我妻儿。”
后面的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丝亮光从后面透进,韩信往后望去,看见素衣白发的张良从外面走进来。
张良一进来,门又被关上,他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把手上的一卷竹简递给吕雉:“这是带给太子殿下的书。”
吕雉对张良客客气气,亲自把书简接过,笑道:“这等小事,怎么能劳动留侯,该让盈儿亲自去你府上取才是。”
张良弯了弯唇,漠寒的眼在室内瞟了一圈,温文道:“看来臣来得不巧。”
话是这样说,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韩信挣扎了一下,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留侯,我们有相识数载的情分,求你救救我妻儿!”
“丞相,韩信死不足惜,可我妻儿无辜!”不等张良回应,韩信又看向萧何,万分凄然的恳求:“当年是您一路引荐我,您是我的恩人,如此请您再开开恩,放过我夫人和我儿子!”
萧何心下不忍,正要开口再求情,可张良却淡淡瞟了他一眼。
萧何不解其意,张良只说了一句话:“此前陛下想易储,彼时丞相可是站在太子这边的。”
萧何顿时鸦雀无声。
吕雉点了点头,禁卫军抽出长剑一刀结果了霏娘,血溅三尺高。
韩信双目赤红,不甘的挣扎起来,可马上又看到自己的儿子也被割喉,他看到两具尸体躺在地上,满脸扭曲,厉声嘶吼,企图想把压在身上的士兵推开。
可是他没有机会,粗麻袋子从后面罩上,最后一眼他看见张良。
他冷漠的看着自己,嘴边甚至有一丝浅笑。韩信什么都明白了,麻袋将他罩住,眼前只剩一片漆黑。
是报应吗?韩信恍恍惚惚的想着。
竹竿穿过胸膛,他像是早有预感着痛楚,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香草、香草,你可还愿见我?
韩信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剧痛,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她是最纯朴的农家女,穿着自己亲手纺出的布做的裙子,如少时那样羞赧的看着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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