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虽不能理解,但他如今已能毫不犹豫的听从张良的指令了。
冬天到来之际,韩成在下邳补充了马匹和军甲,带着自己的部队去了荥阳。
然而张良也没有急着去百越,只是先把下邳治理起来。原伏成了下邳的县令,按照张良的意思,先把百姓安抚好,然后开始制作大量的兵甲和武器。
因此这个萧瑟慌乱的冬天,下邳反而是一派安定祥和,城中的男人全都收到了原伏手下,女人们也忙着储存粮食,与旁边几个县的潦倒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几时去百越?”冬日到,怀瑾已然穿上了大氅。
刚和张良去兵器库看了一圈,两人执手走在街头,街上满是泥泞,并无多少行人。
张良道:“下个月就准备动身了,这一走恐怕要三四个月,你和孩子不如先去会稽住下?”
他一开口,怀瑾就知道他已经内心想过很多回了。
见妻子沉默着,张良道:“如今既已反,下邳这边就不安全,随时可能有动乱,我不放心你。舅父那边已经平定下来,阿缠在你身旁,我也放心。”
“我只担心,受了项家的情,将来你就更没办法撇清了。”她是出嫁女,张良把她和孩子放在项家,便是一件有求于人的事情。
这几年项梁好几次想请张良到他手下做事,张良都是没答应,况且她知道最后的结果,也害怕和项家牵扯不清。
虽然这么想,她确实是有点没良心了。
“不用想这么多,阿缠会照顾你的。”张良反而比她更坦然,丝毫不觉得那有什么。
想着乱起来的世道,怀瑾便一口答应下来。
即将到十二月,张良准备去百越时,魏咎忽然从临济而来。他并未带家小,只带了手下头号军师穆生和尉缭。
怀瑾见到尉缭,自然是喜出望外,可尉缭却只是含笑看了她一会儿,并没有主动打招呼。
魏咎一坐下,开门见山就说:“我将为魏王,下月便登基了。”
张良想了一下,笑道:“恭喜,周市乃是大义之才,魏兄复国有望。”
“我欲拜他为上将军,领魏国所有军队。”魏咎沉稳的坐着,直视张良,微微笑道:“那年咱们在大梁把酒言欢,你与我出谋划策,定下纵楚抗秦之计。虽未成,但乃上上之计,子房有纵横之才。若你愿辅佐我,我愿拜你为相,终生倚靠。”
原来又是来搞招聘的,难怪尉缭这次没先和她说话。
想都没想,张良道:“魏国旧地是周市攻下的,我听闻他在魏地颇有威望,魏兄让他从武不如让他从文。”
见魏咎一愣,张良不慌不忙的一揖手:“君臣之道,子房不该多言。”
魏咎看了尉缭一眼,摆摆手不以为意:“无碍,尉叔之前也这么说,可是除了上将军,便是国相,没有更高的官职了。但是国相一职,我只属意你,子房,当年咱们几个人聚在一起,意气风发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今后,我亦想如此。”
张良的才能,魏咎早就知道,若能得他为臣,魏国将来必然稳当。
穆生在一旁娓娓道:“如今六国皆已复辟,唯有韩国,听闻韩王孙已西去投奔了张楚,立下战功,不日也会被封韩王。子房可是担心韩成?”
他才不担心韩成,怀瑾在一旁默默的想道。
面对魏咎,张良并不是敷衍的态度,反而十分认真:“魏兄,不瞒你说,秦国一日不倒,我便没有为臣的心。”
“现在起义军多达几十万,打到咸阳是迟早的事情。”魏咎说。
张良摇摇头:“话不能说这么满,凡事都有变数。”
一道赞同的目光投来,张良看过去,却是尉缭,视线一碰上,两人都客气的颔首致意。
尉缭与张良经常是不谋而合的,可是他终究是站在魏咎身旁,刚刚张良那句话的意思他听得十分明白,于是便直接问道:“意思是,谁推翻了二世,你便去辅佐谁?”
魏咎一愣,便犯了难,艰难的开口:“那你便是打定主意要追随张楚王?”
“何以见得就是他?”张良摇头失笑。
眼下兵马最多的,便是张楚势力,他这个魏王尚且是陈胜封的,不是陈胜推翻秦二世,又是谁?
沉默了一小会儿,怀瑾开了口:“群雄并起,各路势力都已响应张楚王,谁也不知道会是哪一路军最后破了咸阳啊!良禽择木而栖,子房也不过是想等推倒秦国之后,再做选择。”
此等大事,妇人是不能插嘴的,不过魏咎知道张良家的规矩,也知怀瑾素有见识,便也没打断。
听她说完一席话,魏咎深思起来:想来自己不是第一个来请张良的,项家那边也来了人。但张良仍在这里坐着,这一刻魏咎明白了张良的意思,不光他们在求贤才,张良也是在挑选明主!
静默一会儿,魏咎朗然一笑,指着自己问张良:“子房,你看我如何?”
张良含笑看着他,给他满上一杯茶:“性爽朗,心仁善,多大气,若为友,当是子房至交。若为君……”
停顿了一下,张良也不避讳:“魏兄太过于心软,少了些决断。”
魏咎一愣,先是有些不忿,然后又想到以张良周全的性子,能得他直言,说明对方真正视自己为友。
他哈哈大笑,指着尉缭,又指了指张良:“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连说得话都一样。子房,你既和我说真心话,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有一点,将来我必有作为,让你心甘情愿为我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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