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姬面上一僵,随即道:“大人说,儿子叫主母养着,不过女儿在我房里呢,小丫头生得可乖巧了。”
她看了一眼怀瑾抱着的莺儿,又换上讨好的笑容:“不过自然比不上小小姐的。”
实在不喜人这么直接的奉承,怀瑾起身,道:“既然表哥不在,我先回大府去了,等他们回来你再替我说一声。”
她说着去外院转了一圈,原伏等人正大吃大喝有说有笑,怀瑾过去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抱着孩子回了大府里。
一回去,却见到任氏挺着个大肚子坐在客厅绣花,桓楚则在旁打着算筹记账。
一见到怀瑾,两人又惊又喜,桓楚站起身,笑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是我的不是!”怀瑾和他们互相先行礼,随后看着任氏的肚子笑:“真是大喜,看来我又要多个侄儿了,到时定是要准备一份大礼的。”
任氏摸着肚子,满脸娇羞。
“怎么只得你和娇娇回来,桑楚呢?”桓楚看到后面并未有人进来,不由问了一句。
怀瑾苦涩的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晚上声哥和嫂子回来了,我再一道与你们说。”
桓楚心里咯噔一声,脱口而出:“你这姻缘莫不是又黄了?”
怀瑾尴尬的抠着手指,连忙转移话题:“我先带莺儿回房,一路舟车劳顿,她也没好好休息。”
见她脚步慌乱,桓楚急得原地转了一圈,对妻子愁道:“我的天老爷,她不会是又和夫婿吵架离绝了吧?这……这……哎呀!婶婶知道又要操心了!”
然而晚上项声他们回来时,怀瑾却道桑楚已经死了。
四个人同时张大了嘴,项声满脸匪夷所思:“怎么死的?”
殷氏配合着丈夫,往前倾了一下身子,询问:“什么时候死的?”
桓楚则问:“那尸体在何处?可下葬了?”
最后还有一个任氏,怀瑾看向她,任氏张着的嘴便合上了,她是新妇,不好意思多问。
怀瑾缓了一口气,道:“我们进山打猎,他……摔下了万丈悬崖,已经尸骨无存了。”
她喜感的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对桑楚的诅咒?可她没法说桑楚是离开了,因为那样她就成了弃妇,会给项家丢人的。
而桑楚死了则不一样,她只是变成寡妇,现在孩子也生了,她不嫁人也不会给家里抹黑,还能有个忠贞的名头。
见他们悲痛的看着自己,怀瑾小心翼翼的问:“你们不会再叫我嫁人吧?”
项声满脸沉痛,殷氏却红了眼眶:“妹妹真是命苦,两段姻缘都没长久。”
这着实是代沟,怀瑾没法解释,只能也作出一副委顿的样子。
旁边伺候的王姬便凑过来,有心劝慰:“表小姐这是有福的兆头啊,两位夫君都降不住这命格,幸亏前头那位和离得早,不然肯定也是要没命的。大人和主母尽管放宽心,将来必有人中之龙来娶表小姐呢!”
寡妇在古代确实吃香,可这话怎么听怀瑾都觉得搞笑,但殷氏扭头呵斥道:“贱婢,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项声也皱起眉:“你这话说得没体统!”
王姬委委屈屈的退了下去,一时几人都没了声响。
许久,项声才严肃发话:“无论如何,项家永远有你一席之地,你和娇娇就安心在家待着吧。”
有了这句话,怀瑾满腹安心,于是自由自在的留在了会稽。
因着寡妇这个身份,她得了很多清净,只要她说想在房间待着,桓楚就会让人把饭菜送过来;她说想出去走走,殷氏就叫人套马车、给银钱;有什么宴饮也从来不叫她,谁让她是寡妇呢!有三年的孝期呢!
怀瑾便觉得这寡妇做得开开心心的,自得其乐。
入夏的时候,项李氏带着项羽匆匆忙忙赶回了会稽——因得到项声的书信,说她守了寡。
可一见到怀瑾,却见她是满面红光,和女儿玩球玩得不亦乐乎。
她把球丢在花园里,莺儿就会自己跑去捡回来;母亲再扔,她再捡;看着女儿满头汗,怀瑾不厚道的捧腹大笑。
“舅母?”怀瑾一扭头,看见项李氏小心翼翼的站在身后,又看见英俊阳光的项羽小少年,怀瑾眉毛一展:“阿籍!”
莺儿抱着球晃过来,口水都笑了出来,也跟着母亲喊:“阿籍——”
“傻娇娇,我是你表舅舅呀!”项羽哈哈大笑,十六岁的少年长开了,俊得打眼,可抱着一岁半额莺儿,两人凑在一起,都是满脸稚气。
怀瑾拍拍身上的灰,走过去行礼:“舅母,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来瞧你的!”项李氏拉着她的手往客堂走,项李氏有些小心翼翼:“声儿来信告诉我们了,你舅父就遣我过来了……你也别太伤心,还有大好年华呢。”
怀瑾默……可面对远道而来的关心,她不能说其他的话,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项李氏絮絮叨叨说一大堆。
这些时日,她一直想跟他们说搬到胶东去,可大家处处照顾她的心情,她也不好意思这么白眼狼说走就走。
大家都是好心,怀瑾知道。
从前她觉得是因为母亲、因为她的本事、因为外祖父项燕的嘱托,他们才对她容忍宽厚。
可这些年下来,怀瑾知道项家人是真心爱护自己,哪怕她没有给家族做任何贡献,他们还是让她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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