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拉两下,桑楚弯下身子,把手伸进了泥水里。
然后怀瑾看到了他手上三个大田螺,她瞬间笑了:“晚上可以吃炒螺肉了!”
桑楚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这叫蒲赢!尊贵的小姐,没见过世面了吧。”
怀瑾切了一声,前世她在大排档吃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桑楚把田螺放进布袋里,然后继续找,还一边说:“这是贫苦人吃的东西,你不知道名字也正常。”
“谁说我没吃过!”怀瑾总也忍不住和他唱反调。
桑楚意外的想了一会儿,又道:“你们吃蒲赢肯定是厨娘把肉挑出来了做的,最没滋味儿了,今天让你吃个新鲜的。”
“你不是出身旧陈国的贵族吗?怎么还知道这些?”怀瑾问道。即便贵族落魄了那依然还是贵族,再有钱的商人见了也得低他们一等,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阶级就是这么现实。
她不禁想到了后世,阶级被打破,没有讲血统,大家都为了自己而活,为了钱去努力。
又是怀念现代的一天呢,怀瑾道。
“一个人活得时间久了,自然什么都会一点。”桑楚又这么说了。
怀瑾懒得搭理他,看到手边长了许多小蒲公英,她摘下一朵然后用力吹气,白色的小伞在空中四处飞舞。
一连吹了十几朵,她才尽兴的停下来,却看见桑楚正瞧着她发笑。
有种玩小孩子玩具被发现的感觉,怀瑾梗着脖子,凶巴巴的说:“看什么看!”
桑楚几度欲言又止,估计是想说什么挖苦话,最后也没说出来,继续挖田螺了。
下午的时候,桑楚满身是泥的从地里起来,怀瑾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远离自己。
“走,去后面的河边洗洗。”桑楚把袋子背在身后,先行了一步。
怀瑾在后面慢慢溜达着,许是她穿得太好,田埂间三三两两的农人都不住的看她几眼,然后别开头小声讨论。
小河上泛着金色的波粼,怀瑾走到时,桑楚身上脱得只剩胫裤和蔽膝,他掬起水洗着手和脸,细密的水珠贴在他的胸膛上,怀瑾觉得有些烫眼。
老实说,桑楚的身材很好,肌肉分明,紧实的胳膊和微鼓的胸膛却无一不彰显着这具身体的力量。
他洗完泥污,然后洗田螺,都收拾好之后,他把半湿的衣服穿上了。
天已经凉了,怀瑾担心他会着凉,赶紧替他送上披风。系带子时,怀瑾感觉到额头处温热的呼吸,心不由快了一拍。
“回去吧。”桑楚仿佛没有感觉到她的异样,拉着她的胳膊往回走。
晚饭的时候,怀瑾吃到了辣炒田螺。
会稽这边饮食清淡偏甜口,家里的厨子虽然是楚国人,但也买不到楚国那边的特辣型茱萸。
她偏生怀孕之后又特别爱吃辣,开始孕吐之后也胃口缺缺。今天这碗田螺虽没有很辣,却让她食指大动,吃了三碗饭下肚。
项伯和项声见她吃这么多,不由瞠目结舌,殷氏倒是松了口气:“今天可算见你添碗了。”
怀瑾心念一动,看向一旁喝着小酒的桑楚,是今天上午他听到了自己和表嫂的谈话吗?
中秋时,韩信和香草办了个简单的婚礼,所邀宾客不过怀瑾、桑楚、还有新认识的邻居。
许是日子过好了,韩信身上的阴郁气息散了不少,虽然还是寡言少语,但脸上却柔和了不少。
怀瑾给他们送了一镒金子作贺礼。
婚礼结束后,韩信带着香草给怀瑾行了一个大礼,惹得她连忙躲避,把桑楚拉到了自己身前。
过完中秋,桑楚就说要带着怀瑾前往下邳了。
这个时代人们普遍默认丈夫是当家作主的人,哪怕殷氏觉得孕妇不宜出行,也不会说什么。
而项伯和项声这两个大老爷们,是完全没有意见,殷氏偷偷在背后抱怨他们不知道体谅女人。
除了足够的银钱之外,也没什么要带的东西。
怀瑾把嬴政的那柄龙渊剑藏在了家里,第一次出远门不佩剑,她却依然觉得安心。看了看桑楚,她心想大概是因为这个人。
她坐的是家里最好的马车,桑楚又不着急赶路,慢慢悠悠的前行,怀瑾倒觉得十分悠然。
“你的朋友是谁?”路上怀瑾问他。
桑楚嘴里叼了一根草,躺在马车顶上,不太清晰的声音传过来:“他姓黄,我叫他小石头,很多年前我们认识了,然后成了至交好友。”
想必是童年玩伴了,怀瑾默默的想,桑楚又道:“他知道我回了中原,春天时让人带信给我,说他快死了,让我陪他过最后一个年。”
“啊?”怀瑾张大嘴:“他是得了什么顽疾?”
桑楚笑出声:“他不可能得顽疾,不过是怕我不去,故意给我扯谎。”
末了他嘟哝了一句:“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这么跟我说了。”
怀瑾想,大约也是个跟桑楚一样有趣的人,她倒生出了些好奇。
默默一会儿,她又问:“既然是至交好友,你为什么要骗他?”
桑楚动了一下,把头从车顶垂下,笑道:“他一直盼着我找个人相伴,我不过圆他一个心愿。”
他灵活的从车顶翻了下来,准确的落在车橼上,双手抱在胸前,在晃动中稳稳的立在那里:“你累了跟我说,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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