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张良猛的想起来,今天腊月二十八,是姮儿的生辰。不知她过的好不好,此时应该有很多人给她庆祝生辰吧。要是在齐国,她一定会问自己来讨礼物的,来年去的时候带件贺礼给她吧?带什么呢,她似乎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良儿?良儿!”母亲叫了几声他才回神,母亲问:“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张良摇摇头:“没事。”
门外张景已经玩累了,跑进来一头扎到张夫人怀里,张夫人摸到他一身都被雪浸湿,急忙带着他回去换衣服了。
张良坐在窗边,想了一会儿,突然拿出了一张空着的丝帛,想画点什么东西,是画竹子好呢还是画别的,张良的笔迟迟没有落下。
笔尖一滴墨水泫然欲下,在雪白的丝帛上绽开一朵墨色的花。
外面的雪又开始飘起来。
除夕宴会,赵氏宗族所有的人都齐聚在一起,乌泱泱好几百人,除了几个嫡亲的叔叔伯伯姑姑等二十多个人,是需要我们这些小辈亲自行礼拜见的。后面的那些远了不知道几代的亲戚,我都不用多看他们一眼。
这种场合,我必须得穿着公主的礼服,和兄弟姐妹坐在一起。母亲和其他夫人们坐在前头,坐席离父王越近就说明越得宠,我和赵嘉几个坐在父王左边,母亲和王后她们坐在父王右边。
这种场合除了王后,其他的女人们是不能先开口说话的,男人们说着场面话,然后各自一起敬酒,然后轮流上来恭维父王、敬酒。
接下来就是看各种歌舞表演,其中好多堂姐都参与了节目,连赵瑜也表演了,不过只有父王象征性的夸了几句,其余的宗室族人都心照不宣的无视倡姬母子三人。赵迁坐在我旁边,十分局促,他不太懂礼仪,我很客气了教了他一下,他受宠若惊的感谢我好几次。
“怀瑾!”父王突然叫到我,我忙应道:“孩儿在!”
“你襄叔叔听闻你在浮邱伯先生门下学习,说要出题考考你,你赶紧让各位叔伯们都看看。”父王酒意上头,十分亢奋,男人爱炫耀的几样东西里其中有一项就是孩子。
赵熙是父王的兄弟之一,被封为春平君,据说父王上位之前他是赵国的太子,结果倒霉催的被秦国扣押为质子,不料那时祖父去世,留在邯郸的父王登上王位,而他与王位失之交臂。登上王位之后,父王派人将这位王叔从秦国接了回来,封了春平君给了个虚职。我按着规矩行礼参拜,然后离席站出来,站到赵熙面前:“熙王叔好,不知王叔要考怀瑾什么?”
“孟子说,人有四端,这四端是什么?”他看了看父王,然后笑看着我,赵熙和父王差不了几岁,却比父王看着要苍老一些。他问完周围的嘈杂声小了下来,大家都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考这么简单你瞧不起谁?于是道:“四端是指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赵熙看着我,沉思了一会儿,问:“是非之心,何解?”
我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无辜可爱的表情,说:“是说人要明辨是非,就像……就像我把父王最心爱的紫金砚台给砸坏了,怕父王惩罚我便将罪过推到太子哥哥身上,但是父王民察秋毫能辨是非,一眼就能把我拆穿了,虽然父王平时疼我,还是罚了我三板子。”我说着说着撅起了嘴,一副委屈的样子。
果然,席间众人都大笑起来,赵熙笑了一下停住,继续问:“那何为大丈夫?”
“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我朗声道,目光坚定。
赵熙貌似开玩笑的问道:“那你父王算不算得上大丈夫啊?”
席间众人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父王的笑意骤然变冷,只是赵熙却仿佛浑然不知,以目光追问我。
父王不是什么伟大英明的君主,我一直知道,但也绝不是那种愚昧无知的昏君,无功无过的一位君王。但是赵熙为何突然这么问我,难道不怕父王不开心吗?我尽量让自己笑的灿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是水,百姓是船,若父王不是大丈夫,那船不早翻了?”
说完我看向面色阴鸷的父王,撒娇笑:“父王是最最最最厉害的大丈夫,是赵国唯一的主人,是怀瑾最喜欢的父王。”
小女儿撒娇的场景让大家都笑起来,气氛又变得融洽,赵熙只是笑道:“齐国的浮先生很会教学生,怀瑾小小女儿,谈吐不凡,我看,比你几个哥哥还强。”
我故意装作不开心,撇嘴:“关老师什么事?不用老师教,怀瑾本就天生聪明。”
大家都笑起来,父王冲我招招手,示意我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吓唬小姑娘
我一蹦一跳的过去,父王把我抱在腿上,笑道:“父王最疼爱怀瑾!”
隔着酒席,看见母亲骄傲的笑脸,一回头又看见赵嘉肯定的对我点头,我吐了吐舌头表示得意,然而一眼瞄到坐在最后面的赵瑜,她眼神里的嫉妒几乎快飞了出来。
酒席结束后,大家都回到各自的宫殿休息。我一回去就睡了,因为第二日一早还要去宗祠祭拜,这可是大场面,前面几年因为年纪小都是被人抱着去的,这回就得自己站两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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