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莲认出那是武装侦探社里春野绮罗子饲养的猫。
“我送猫老师来的。”
森鸥外一见到三花猫,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连不羁的坐姿都端正了。黑泽莲看了觉得有趣,仿佛小学生上课吃零食被老师抓包后认真听讲一样。
三花猫一落地,就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绅士,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
“夏目老师。”森鸥外毕恭毕敬地叫道。
“森,我有话跟你说。”夏目漱石说。
黑泽莲还沉浸在猫变活人的奇妙感受中,太宰治拽住了他的衣领,将他往门外拖去。
“莲姬,我也有话对你说。年轻人就该有年轻的玩伴啦。”
太宰治向来嬉皮笑脸,却有着比谁都丧的内心。黑泽莲无端端从他轻佻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悲伤。
破天荒的,他请太宰治去酒吧喝酒。
还是那家酒吧。
“随便点,挑贵的点,今夜不醉不归。”
手握黑衣组织大boss赠送的黑卡,黑泽莲决定吃穷他。
太宰治惊讶道:“今天怎么转性了?上次你只想给我点杯最便宜的水果酒,多亏我机智,才没有那么凄惨。”
“看这个。”黑泽莲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黑卡。
太宰治秒懂,立刻朝服务员小手一挥:“这家店今晚所有的酒水和零食,我都承包了。”
服务员为难地看着两人:“这……”
黑泽莲被他这股财大气粗的样子逗乐了:“这么多喝下去,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了?”
太宰治眯起眼睛:“那样也未尝不好。莲姬,要不我们殉情吧?”
“不成。”黑泽莲额外点了几个果盘,“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啧啧啧,还家室。”
酒很快就送了上来,黑泽莲不喝酒,只吃水果,太宰治劝了两次,没劝动,觉得没劲就自己埋头喝酒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太宰治酒量不错,但今晚实在喝的太多了,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单口相声。
他讲起了这些年武装侦探社遇到的案子,也讲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讲的最多的是国木田独步,他的糗事都被扒了个底朝天。
他笑得花枝乱颤,黑泽莲始终默然,将剥好的石榴籽推到他面前。
“莲姬真贤惠。”太宰治拿起一颗石榴籽,举起来对着酒吧里昏暗的灯光看,“我都有点想绿了森先生了。”
“太宰,你喝多了。”
黑泽莲当然不觉得太宰治会干出那样的事。
“呐,我从很久以前就有一个想法。”太宰治将那颗石榴籽扔进了嘴里。
“什么想法?”黑泽莲怕他一个人过分尴尬,稍加配合地问话。
太宰治坐在了吧台上,从高处往低处看着他,眼角连到眉梢都流淌着浓稠的醉意。
他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想看看森先生痛失所爱的样子。”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么想了呢。”
黑泽莲的目光落在了酒吧的地面上,地面擦得光亮如新,映照出他和太宰治两个人的影子。
有一个影子已经坐不稳,从吧台上摇摇欲坠。
“你说的很久以前……”他讷讷地问道,“是织田先生逝世的时候吗?”
那个影子终于歪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另一个影子上。
黑泽莲扶住太宰治的肩膀,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扑面而来是浓烈的酒气。
“太宰,我送你回家吧。”
太宰治没有吭声,他已经睡着了。
黑泽莲结了账,将他背了回去。一路上心事重重,但很快就豁然开朗了。
——太宰治给的提示已经够明显了。
——他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黑泽莲没有见到过自己完整的结局,但他知道自己会在三天后死去。
至于是怎么死的……
按照乌丸莲耶的归类,他原本应该是在存活的那一类的。
“太宰,这次的事情之后,你和坂口君和好吧。”
黑泽莲刚说完,腰上就被掐了一下。
“好吧,你们别和好了。”
掐他的手才松开。
“森先生确实很屑,假如重来一遍的话,我一定提前弄死那个纪德,不让织田先生牺牲。”
呐,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到了太宰家,黑泽莲将太宰治放回沙发上,替他泡了茶放在旁边。
“我要回去了,你睡醒了就别上班了,和福泽社长请个假,你今天喝的太多了。”
太宰治睡相不太好,但这回是真喝醉了,不花钱的酒,不喝白不喝。
黑泽莲掏出手机来拍他的睡姿,他都没有醒来。
“这个留给你。”
黑泽莲从口袋里拿出珍藏的一张明信片,放在了茶几上。
“是森先生先前送给我的,写给亡者的明信片,隔天会收到回复。被我写得只剩一张了。你有什么话想对友人说,就写来吧。会得到……回应的。”
他有些舍不得,犹豫再三,还是放了下来。
这张明信片,他原本是要留给森鸥外的。
*
“你回来了。”
心有默契似的,黑泽莲最先回到了森鸥外的小公寓里,发现他确实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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